第44章 琴音诉怀（2 / 2）

茗儿侧头想了不多时，就把地堡中玲珑新好陈罗敷谈起，说她房中有弦器一把，不知是什么，更不知那弦器的品相如何，只依稀看见她将之置在床里边，用锦衾盖着。

“那一日寻东西，陈罗敷扯被翻找，才得以看到，因我与她并不是深交，所以未问缘由底里。”茗儿道。

玲珑听如此说，也仔细回想一番，确实罗敷床里有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异于常物，只怕就是茗儿所见的琴了。只是她这样金贵看重，不知能否借得来；即使她愿意相借，又不知如何让人私相传递，把东西拿出；况且即使拿出来，也不知是个什么音色的物件，能不能使得？玲珑茗儿如此计较一番，诸事没一样妥当可行，不得已放下借来的念头，只能另谋他计。

只是虽这心思匆匆作罢，但罗敷床中藏有一琴，乃一奇事，玲珑深以为怪，久不能忘。

这头把陈罗敷放下，那头马瑞文又起。

玲珑想偌大山庄，就不信寻不出一个琴来，虽现在寸步难移，表面上门敞户开，背地里，二人都知道明月已将他们看的铁紧，但到底无妨，她玲珑就是化成蜂蝶，也要飞出去，就是变成土行孙，也要遁地出去。

那夜月色撩人，厅院皆静，茗儿轻轻掀开垂帘，往里探看，见明月微闭双目，歪枕在玻璃枕上，一动不动，唯有点点轻风从窗外吹进，撩拨着她的乌丝轻拂，那幽幽麝香迎面扑在茗儿面上，差点没让她打出个大大哈欠。

为知明月是否睡的实在，这茗儿故意走到床榻前帮着掖紧锦帐，见床中美人脸上不曾动弹一下，断已沉入梦乡，心中一阵窃喜，便轻脚走出，把明月深睡之状告诉玲珑。玲珑听了这话，也不多等，就紧衣掩面，穿窗跃墙，躲过看守，出得院子，扬长而去了。

月色光亮的很，所以玲珑找寻起路来并不费劲，想马瑞文雅士，阁中琴瑟类物必多，何须他处费劲，不如直接寻来便了，于是玲珑直直寻到马瑞文的书阁，三五下翻将进去，摸到墙上挂的物件，抱起就走，谁知回身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玲珑一惊，抬眼细看，此人不是旁人，乃长髯飘飘的马瑞文。

“侄女这样喜欢我的琴？”马瑞文慢慢问起，只是此刻面色隐在暗处，难辨其详。

“姨父夜深不眠，难道知我要来，索性不睡，看着这琴？”玲珑悻悻道。

真是丑大了，本意偷琴，借古音神响亲近庄主，拉拢成盟，好保性命。只是意欲迂回，未料却直直碰上，竟成开门见山之窘。此刻玲珑脸红的就像一颗桃。

“小孩儿家，稚童习气还是这样浓。明月拘你，我疏忽了，难为你这许多日。”马瑞文道。

玲珑听着这话甚是心暖，只是细细思量，也不知瑞文心歹心好，自己拿琴近之，投其所好，阿谀逢迎，也不失为良策，怎见得就是稚童习气？只是此番出来，却蠢到碰上，确实自己大意，如今只能顺势而为，见机行事了。

“姨父觉得我姨母怎样？”玲珑抬眼轻问。

“先不必谈她，今夜月色美的很，当抚琴颂之，才不辜负。侄女放下这琴，我来弹给你听吧。”瑞文说罢，挽袖直坐，舒缓吐纳，悠悠拨之。

琴声起初宏阔，如川水涌动，直泻千里；又如万马奔腾，热血飞宣。

此律起势如此突兀险峻，真迥异于常音万里，非襟怀大磊落者，不得弹啊，玲珑平生很少听到这等恢弘之音，不禁心中大赞。

只是听着听着，琴中磊落气全无，反反复复都是苦别别、离愁愁的心绪，如怨如诉，难断难绝，哀婉颓唐，不再有英雄气概。

玲珑知道马瑞文是在以琴音诉怀，不觉放下心中疑障，慢慢沉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