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五 二十年前(2 / 2)
郎玢那会儿还是个刚刚继位的皇上,父亲那会儿打下的基业十分坚实。只要他不过分折腾,那么这大弘的江山在他手中便甚是牢靠。
于是,表弟约他出宫去玩,他是十分开心的:在那深宫大院中长了十几年,外头的花花世界几多精彩也只是听旁人说,如此亲自去瞧岂不快哉?
也正是那会儿,他遇见了蒙黛朵,那是个大弘朝中都极难见到的姑娘:大弘的女子没有这么浅色的头发,大弘的姑娘没有她这样星子一般闪亮的眼睛,没有她这样刀劈斧刻出来坚挺的鼻梁,没有她如此英姿飒爽的打扮,更没有她如同火炉一般滚烫烫,烈酒灌醉了的要将人烧起来的目光。
初次见面,因为郎斐的失手将这两个人一同撞进水里,于是,一对年轻人一见钟情。
郎玢觉得蒙黛朵野生野长一般的十分泼辣大胆,只晓得钻在自己眼睛里头四下乱晃。他瞧不见旁人,只有这初次见面的异族姑娘。
蒙黛朵对郎玢也是一见倾心:他温和儒雅,沉稳有度,正是个可人疼的翩翩少年郎。
或许正是因为有肌肤之亲,或许是对方太过与众不同,两人纷纷坠入情网,也有过花前月下的好时候,在民间游戏、玩耍,当天夜里,郎玢回宫的时候带了一个女扮男装的英俊少年,并且镇日里不再瞧别的姑娘,只管与他形影不离。
如此,后宫之中那流言蜚语如同是长了翅膀在四角的天空盘旋,都说少年天子乃是个断袖,只喜欢清俊男儿,不爱美娇娘。
后宫中那人说了倒没什么,可是飞快传到前朝,那些大臣,特别是一帮老家伙,便要皇上赶紧选一个皇后,诞下龙子保基业绵长。
郎玢那会儿尚且是贪玩的心性,后宫中可以说谁都能做自己的女人,可没有一个谁入主东宫给自己添不自在。他还想无牵无挂再来几年,可是那帮人不许,甚至是在朝堂上齐声跪求,气得郎玢干脆将奏章统统砸到他们脸上。
大臣们不知底里,可是郎斐却很清楚啊。这件事并不是天子非要藏着掖着,而是那位姑娘自称身份关键,不敢表露。于是郎玢便顺从她,暗地里遣人过去查明了才知道:如此天仙一般的女子,在西域只有一个——乌孙国王女!
好!好一个门当户对!郎玢对她越发钟意。
传信儿回来的人是谁?
在这种不正经、乱七八糟的事上为天子鞍前马后的不会是旁人,而是他的亲表弟,也是唯一晓得蒙黛朵是个女子的郎斐。
郎斐实际上万分后悔——早知将这姑娘撞进自己怀里!
他对蒙黛朵也是一见钟情,可是,她瞧着的始终不是自己而是那个顺风顺水、九五至尊、坐拥天下的表兄。当真是好眼光!不如说自己好准头!
但郎斐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这个表兄对女人尚且没有什么大的心思,对蒙黛朵再喜欢也应当是几天的兴头,不新鲜了自然就拉倒了。
可谁知这回不一样——郎玢居然将她带进了宫中,居然只守着她一个人?
郎斐不似郎玢,他亲自派人打探,那么自然也晓得她在家的处境,更晓得她那儿女情长之外的野心勃勃。这样的女人遇见了一个少年帝王,他们长不了。
果真,没过多久,郎玢便发觉这个女子有些地方不好,也并非不好,而是任性泼辣,有些叫人吃不消。他从来见多了温柔如水、娴雅淡泊的女人,这个姑娘十分不同。
蒙黛朵聪明好胜,还十分善妒,敢甩脸色给自己看——本来么,漂亮的姑娘,脾气大多不怎么好。
郎玢不知,她这般形状旁人断然不曾见过,乌孙国众人皆道王女乃是个端庄聪慧、不苟言笑的,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哪里想到她还有这般肆意的一面?
可是郎玢向来被人恭维顺从惯了,哪里见过这个?又哪里受得了这个?
有一日两人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几句,蒙黛朵就哭了,她打小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郎玢年轻气盛也不劝她,自己倒是去了郎斐的园子里头闲逛。痛定思痛,他这才发觉自己估计还是喜欢温柔的,于是,当初喜欢的蒙黛朵的任性、无所顾忌,如今又全部都成了讨厌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