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主客之势（一）（2 / 2）

这条可通行载重卡车及重炮往来的浮桥搭建成功后，不但意味着人民军拿下包头已成定局，也标志着西北与绥远黄河以北区域联结为一体。有了这条通道，人民军和作战物资便能源源不断的运到包头，并向东、西两个方向转运。

实际上，从人民军控制区到绥远黄河以北区域有三条通道：一宁夏北部，经绥西临河等地向东；二榆林或府谷北上，经由东胜，过河北上，进入绥中地区；三晋西北偏关出发，过长城向北进入绥东地区。

但经过仔细考虑后，赵振中和周明远却放弃了两条陆路，而选择了这条需搭建浮桥的通道。两条陆路一东、一西，不但交通状况差、通行能力不高，而且向绥远其他地方运输物资，距离也过远。相比之下，包头位于河套中部、黄河以北，将物资从东胜经包头向绥西、绥东转运，比自宁夏北部经临河向东，或者由绥东清水河向西输送要便捷得多。

中原大战后，赵振中在以华美公司名义在西北赈灾时，为了向陕北灾区运送物资，就在包头一带的黄河上架设浮桥，并修缮了套内经东胜一带到府谷、榆林的道路。而随着华美公司在晋西北工业基地的建设，以及对府谷一带煤炭资源的开发利用，东胜一带更成为由包头到晋西北、陕北的物资集散地之一。

虽然后来因同蒲铁路及到保德的支线全面通车，经由包头、东胜等地的物资通道被闲弃，但随着西北和阎锡山达成协议并在套内为其练兵，由陕北到东胜、包头的道路再次变得繁忙起来。在傅作义率绥远部队到山西抗战后，套内地区也就全面落入人民军手中。

有前些年物资通道的基础在，人民军在去年进驻套内后，就全面改造、扩建了原有的通向包头方向的汽车公路。并新建了从东胜经桌子山到宁夏北部的公路。这一纵、一横两条公路的开通，也使北上通道确定下来。

从去年10月人民军出击晋北时，邹德贵就按赵振中的指示，向陕北、晋西北两地的战备仓库里囤积物资。在榆林战区成立后，人民军总后勤部与战区后勤部联合，在东胜建立起战备物资中心，储备了大量食品、衣物、被服、弹药、油料、医药等军需物资。这也为收复绥远的战役提供充足的物资保障。

还是在2月4日晚，身在武汉的老蒋顾不得春节氛围正浓，召集何应钦、徐永昌、白崇禧、陈诚、张治中等一干要员研究时局，商讨对策。

“眼下日军大举增兵华北、华中，其势汹汹。阎百川今日来电，痛陈华北局面不利，希望中央能增兵华北。但中央现下又既要防备华中日军沿江西进，又要防备日军自平汉线南下，兼之江淮势急，诸位看如何应对目前局面？”待众人落座之后，老蒋也不客套，直接抛出了开会的目的。

日军大举增兵华北，杉山元又在2月1日北平与冀东伪政府合并的庆祝会上大肆宣扬要以重兵南下，“消灭反对日中亲善者”，而华中日军则在同日连陷凤阳、临淮关，随即又于2日攻陷蚌埠，眼下正在怀远与第五战区部队激战。如此种种，怎能不令老蒋忧心如焚？

“现在华北虽然局势紧张，但日军尚处于增兵阶段，而华中日军攻势却正紧。淞沪战后，政府军力损失颇大，在部署武汉外围防务、应对江淮之外，实在无法抽调兵力到华北。”时任武汉当局总参谋长的何应钦一脸为难。

“照我看，华北日军虽然大举增兵，但这矛头却并非是针对我们。”时为军训部长的白崇禧开口说道，“从杉山元此前的口风上，以及民众党在晋北、山东连续重创日军的事实来看，日军此番增兵是准备对付民众党武装。

西北人民军占据晋西北和套内，不但直接威胁到日军对绥远和山西的控制，还牵制了华北方面军南下的兵力。而护卫军占据山东大部，更是切断了津浦线。

就战略态势而言，日军若想打通华北、华中两大方面军的联系，势必要对山东、江淮等地发动攻击。而护卫军虽然占据山东大部，却立足未稳，山东也必然成为华北方面军增兵后首选的攻击方向”

白崇禧的这番分析，有理有据，让老蒋及在座众人都松了口气。

“既然日军增兵是为了对付民众党，华北、华中两方面的日军又想打通彼此间的联系，那若是五战区调整兵力部署，由阻敌北上变成阻敌西进，让华中日军也去山东与护卫军彼此消耗，那我军岂不是能更轻松一些？”陈诚建议道，“等日军和民众党武装打得两败俱伤后，我军再出来从容收拾局面，恢复山东”

陈诚的建议提出来后，老蒋不吱声，白崇禧则看了看老蒋和陈诚，也没言语。这个建议虽然是陈诚提出来的，可在座的人都不傻，明白这恐怕也是老蒋的意思。

“护卫军只占据了黄河以南、运河以东的山东区域。若是放弃江淮屏障，任华中日军北上，那日军虽有很大可能将矛头对准护卫军，可若其由运河西侧地区打通与华北方面的联系，那办？”张治中显然不同意陈诚的意见，并继续说道，“一旦日军这两大方面军会师，若其攻击护卫军受阻，则其矛头必然重新对准我军。届时，江淮屏障已被我军放弃，日军或沿江而上，或沿陇海线西进，或沿平汉线南下，我军将处于全面被动，武汉及外围的局势也将彻底崩坏。放弃江淮屏障，是不足取”

军令部长徐永昌也持反对意见现在举国抗战，许多不同队伍在抗战的旗帜下服从委员长指挥。若是我军在江淮不战而退，那我们和韩复榘有何区别？如果此事被其他方面加以利用，这对委员长的威望也会有很大不利影响，是会失人心的

再者，政府虽然与民众党处于敌对，可我们现在与中共这个大敌都携手并肩，为何就不能与民众党合作抗战？不管怎样，他们可是真正抗日的，也是能与日军重兵集团正面相抗并战而胜之的

唇亡齿寒，若我们现在轻易退却，一旦民众党武装被日军击溃，那兵力再次得到加强的华北、华中两个方面军，其兵锋可是要全部集中到我们政府军头上”

的建议遭到张、徐两人的反对，这让陈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刚准备开口反驳，却被老蒋挥手制止。

“文白和次宸所言是有道理的，江淮是不能轻易放弃的。”老蒋叹了口气后，决定道，“健生，你去五战区，帮助德邻在江淮打好这一仗。就是败退，也一定要让日军付出代价”

白崇禧先是一怔，随即起身应道我一定把委员长的话带到”

从北伐之后开始，桂系一直是老蒋的心腹大患。在两广危机消除后，老蒋更是使出种种解数来打压桂系。李宗仁出任第五战区司令官，而一直与李配合密切，且又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却被老蒋留在中央，这实际上也是变相的人质。李、白两人对此也自清楚。而现在，老蒋竟放李、白会合，这让白崇禧多少有些意外。

“次宸，你去临汾，告诉百川兄，二战区此前打得很好，望他再接再厉。至于太原的损失，战后中央会全力支持重建。若有可能，可让百川兄向西北表达中央的善意。只要民众党肯服从中央，遵从三民主义，并在中央的领导下抗战救国，一切都可以坐下来谈。”老蒋的声音中透露出疲惫和无奈。

“委座，这有些太过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何应钦疑虑道。

其实不止何应钦，在座众人听了老蒋刚才的话后，都是吃了一惊。

老蒋神情有些落寞的叹道现在我们和民众党谈，还能占据主动。若是等他们再打上几个胜仗，发展上几年，恐怕彼此间就再无和谈的余地了。不管日军接下来与民众党的战况如何，现在去谈都是合适的。”

实际上，在国共再度合作之后，老蒋曾以为民众党也会谋求与中央政府合作，甚至还预备了种种后手准备拿捏一番。却不料，民众党竟一条路走到底，在举国抗战的情况下，民众党在与苏、英两个大国处于敌对的同时，仍与蒋记中央政府保持敌对关系。老蒋曾想动用民众舆论来压制民众党，可西北对二战区的帮助，特别是人民军、护卫军先后取得的骄人战绩，又使老蒋的一肚子坏水胎死腹中。

相比于民众党武装动辄成建制的歼灭日军旅团、师团，而自身损失轻微的战绩，老蒋及其御用文人大肆鼓吹的大捷简直就是个渣淞沪败退、太原自毁、南京罹难，这些触目惊心的结局同民众党的战果比较之后，老蒋，领导的国民政府除了顶了个中央的名义外，已再非国内实力最强者

这种，让老蒋心中五味杂陈。而更让老蒋无奈的是，他对民众党竟毫无办法

动武？民众党先复蒙西，后占山南，让苏联人、英国人都吃了大亏，现在更成旅团、师团建制的歼灭日军，凭老蒋现在的班底，若是和民众党动起手来，肯定会一败涂地

以大义相责？民众党收复失地不说，还接连让苏、英、日等列强吃瘪，已成了国人心目中抗击外敌的旗帜。而眼下民众党武装在抗战以来所取得的一系列战绩，更令国人振奋相比于蒋记中央政府这些年来对外的妥协退让，对内不顾民生，民众根本就不理会那些御用文人对民众党别有用心的无端指责

讲民心向背？赵振中在山东白手起家的时候，就不断救助、收留受灾民众。中原大战后，赵振中又借华美公司名义在国内以工代赈，救助了数以百万计的灾民。而在人民军占据西北并稳定下来后，西北政府更是广纳国内灾民。仅四川、山西两省，在这两年多里就有近两千万的灾民、难民在西北得到安置。相比于宋子文、老蒋对灾民的视若无睹，西北的举动才更为民众所称道

正是考虑到西北的发展已超越了中央政府，而日军全面侵华又使蒋记政府雪上加霜，日渐窘迫，老蒋才破天荒地想与西北进行和谈。老蒋很清楚，等在过上几年，民众党力量更为强大后，恐怕他想和西北谈，对方都不见得会搭理他。

就目前来说，在日军大举增兵的情况下与民众党进行和谈，时机确实不。若是民众党随后获胜了，老蒋提前派人去谈是表明自身诚意；若是民众党失利了，老蒋则正好能借机压低对方筹码。当然，这要民众党肯与老蒋和谈才行。

此时，老蒋等人并不清楚，人民军收复绥远、歼灭驻蒙兵团的作战行动已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而此战也标志着人民军在战略上由原来被动迎战、积极防御，转向了主动歼敌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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