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父女会面（2 / 2）

这一声磕磕巴巴极别扭的爸爸，让方卓程陡生感慨，眼眶都有些发热，他微微颤抖地伸手指指精美地毯上的天鹅绒面料沙发：“天虹，好好，坐，坐！”孤家寡人了这么久，都不记得自己也曾是爸爸了。那些曾经来过这世上的自己的骨肉，都流逝在了岁月深处，只剩了眼前陌生的女儿还健康的活着。

从前意气风发之时，方卓程从没想到自己会活到如此寂寥的程度，他自信，他骄傲，他前呼后拥，热闹非凡。几十年岁月弹指一挥间，蓦然转身，竟发现自己居然形单影只！对亲情的渴望如此陌生又如此热烈地滋长起来。有些东西，只有你失去后才会发现它的重要性，发现它居然是深入血肉中的，带皮带肉地失去，只剩了血淋淋的心在无力跳动。

佣人已经给林天虹倒好了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精美曲线的茶几上。林天虹无言走了过去，淑女坐，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

她的紧张让方卓程也有几分不自在，笑了笑：“天虹，放松点，咱们是自家人。”

林天虹“嗯”了一声，这“自家人”三个字听得有些刺耳，于是双手捧起咖啡杯来抿了一口，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开场白不知从何说起。咖啡入口，有着那么一股子不习惯的苦涩，她拧了拧眉，蒸汽将她的脸印得朦胧而柔美，连带微微下垂的浓密睫毛似乎都掩映着一丝潮意。

“天虹，三年前我正跟你联系上，你突然就失踪了，怎么回事？”言卓程先开了口。

林天虹放下咖啡杯，双手食指交叉置于膝上，用腹中练了很多遍的说辞解答：“三年前很多事情突然涌来，我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应对，于是干脆离开，到国外去待了三年，直到我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知道很多事自己必须面对，这才回来。知道你们都在找我，很抱歉，那时我处世不深，考虑不周，只想着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困扰。”她抬眸坦然地望向方卓程。

原来是自己的出现对她造成了冲击，方卓程点了点头。他的重心在于她的妈妈，所以对于这套说辞并不打算深想。

“天虹，王智贤说，你妈妈在三年前去世了，是吗？”他松弛的双眸里透着严肃紧张，紧紧盯着林天虹。

林天虹想了想答：“妈妈倒是一向有头疼的毛病，但也不怎么妨事。三年前我出远门了一趟，回来后王智贤就说妈妈突发脑溢血而亡，都火化了，据说按妈妈的遗愿，洒在了河里。我很难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说起三年前“出远门”的事，林天虹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感，那之后，自己原本简单的人生便复杂并转向了。她闷闷的垂下头，确实像很悲伤的样子。

客厅里寂静了一分钟，突然方卓程愤怒而响亮的声音传来：“天虹，你是怎么照顾你妈妈的？为什么留你妈妈一个人在家里？你真是不孝！”

他突如其来的发作震懵了林天虹，林天虹抬头诧异地看去，方卓程脸色冷冽阴寒。

少许的慌张一闪而逝，随之升起的是无名的怒火。林天虹腾地站了起来，胀红了脸厉声回应：“你责怪我？可是照顾妈妈不该是你的责任吗？别忘了，她是你的女人！可是你给了她什么？你花心，不能给一个如花岁月的女人踏实的感情归依；无力管理家族内斗，不能遮挡住射向妈妈的一道道暗箭；害她居无定所，心惊胆战地四处飘泊；害她到处辛苦卑贱地打零工养活自己和女儿；害她在岁月辛劳之中病痛加身，孤苦无依！你自己却锦衣玉食，左拥右抱，到处风光，只管无度索取，自私自利。如今你老了，需要亲情了，不用付任何责任白拣了一个女儿，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我！”

她替妈妈不值，把心中所认为的妈妈的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同时也看到落地窗边软椅上的老人面目扭曲，瑟瑟发抖，眼神犀利地仿佛要杀了她！这时才有一丝丝惧意缓缓由心脏向全身扩散，两腿也在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