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长鸿(1 / 2)
此时唯余右前方的烛火还亮着, 半个亭子都陷入黑暗中虞清嘉手腕被人按住她怔了怔愕然回头:“狐狸精你……”
等视线触及身边之人虞清嘉剩下的话骤然消失在唇间。慕容檐穿着一身黑衣窄袖束腰, 暗纹盘旋, 将他勾勒得极为英气。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银色面具。面具张牙舞爪, 长耳獠牙, 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带着这样一张面具无疑很吓人, 虞清嘉接连被震惊, 现在愣愣地看着慕容檐几乎都不会说话了。
银珠侍奉在竹帘外她方才似乎觉得眼前一晃, 然而里面的烛火就灭了, 银珠以为是秋夜风大, 吹熄了里面的蜡烛。银珠毫无所觉, 大大咧咧说道:“小姐灯怎么突然灭了?奴婢这就来点灯。”
“不用。”虞清嘉赶紧朝外面喊了一句隔着竹帘能看到银珠正要上前却被喊住她脚步没有收回来看着非常疑惑。
虞清嘉清了清嗓子, 尽量用最寻常不过的语气说道:“只是风而已并不影响我弹琴这样半明半暗才有雅境你不必进来了。”
亭子一半黑一半亮到底有什么风雅的?银珠不明所以但是她脑子虽笨却胜在从不多管多问既然六小姐说不用那银珠“哦”了一声就当真继续待在外面。
将银珠打发走后虞清嘉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你怎么来了?”
明明今日中午出门前才见过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人却叫虞清嘉不敢认。慕容檐容貌昳丽到雌雄莫辩平日虞清嘉习惯了他那张脸的冲击力很少注意其他。现在慕容檐用一张极为嚣张可怖的面具将容貌覆住一身黑衣肃杀手臂修长上身笔挺从肩到背再到腰身勾勒出一条极其好看的线条。他仅是简简单单坐在这里无声的杀气和威压铺陈而来高贵凛然教人不敢逼视。
虞清嘉也被这样的气势震慑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方才那个声音太过熟悉虞清嘉决不敢认这就是慕容檐。也是此时看不到慕容檐的脸虞清嘉才发现原来他的身姿亦极其好看虽然颀长清瘦可是无论是他的手臂还是脊背都在无声彰显着主人的力量。
虞清嘉那声“狐狸精”再也喊不下去了。因为她那个不靠谱的爹虞清嘉先前一直觉得慕容檐是女子整天“狐狸精”“狐狸精”瞎叫都习惯了后面突然得知慕容檐其实是个男子虞清嘉理智上知道了这件事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自己人。可是现在这一刻虞清嘉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慕容檐并不是女子。他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若是慕容檐最开始就以这幅装扮出现在眼前即便虞文竣拽着她的耳朵喊虞清嘉也不会将慕容檐误认为女子。他一身白衣静坐在阳光下看书时美得让人惊叹然而等他换成黑衣用面具遮住面容骨子里的英武杀伐之气便扑面而来。
慕容檐并没有回答虞清嘉的问题仅剩的一豆烛火摇曳在他的银色面具上映出明明灭灭的光将他的眼睛映衬得幽黑深致不可见底:“她有问题前后两次弹琴的不是一个人。”
等反应过来慕容檐口中的“她”是谁虞清嘉心神剧震。她因为知道系统的存在所以能看清虞清雅的真面目可是慕容檐一点信息都不知道他怎么敢笃定地说虞清雅有问题?
虞清嘉问:“为什么?”
慕容檐语气淡淡修长的手指无声地从琴弦上拂过:“人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比如家道骤落锒铛入狱曲风词风都会因此大变。但是无论如何变化手指的一些习惯却不会改。她方才奏的两支曲子手上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慕容檐说的简略可是虞清嘉已然听懂了。人在弹琴时即使刻意纠正手指上如何按弦如何勾弦等小动作却很难注意到这是身体的习惯不会因为心境变化而更改。虞清雅不知又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今日下午突然琴技突飞猛进一夜间弹会了长鸿曲。然而虞清嘉很确定今天下午在水榭里看到虞清雅时弹琴的还是虞清雅本人但是方才操纵身体的人已经变成了系统。虞清雅即使借助道具弹琴时也会有一些自己的微动作可是系统不同系统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都是计算好的一切以最快最高效为目标故而前后弹琴的手法必然有出入。
慕容檐竟然就靠着这样细微又隐蔽的破绽推断出虞清雅身上有问题前后弹琴的不是同一个人。
虞清嘉没想到慕容檐非但能在众多乐器合奏中听出曲误现在甚至能听出来虞清雅手上动作不一致。虞清嘉盯着慕容檐泛着冷光的面具心情极其复杂。
慕容檐察觉到虞清嘉的目光回头询问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虞清嘉摇头幽幽叹气“现在我倒有点庆幸你是男子了。”若慕容檐是女子有他一比较其他女子都不必嫁人了。
慕容檐懒得去追究虞清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他一袭黑衣坐在琴案前闲适优雅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琴上:“想好弹什么了吗?”
虞清嘉朝对面看去湖边灯火辉煌虞清雅正等着她的应战颍川王和其余一众人也在翘首以待。此刻当真是万众瞩目她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赢了一夜成名输了所有努力即刻倾塌日后也会永远背负着失败的名字。
虞清嘉知道自己一旦弹出来第一个音那就没有回头的权利了她极其郑重不肯轻易下手。反正慕容檐已经发现了虞清雅的端倪虞清嘉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慕容檐说:“你有所不知虞清雅现在……很邪门并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来对待。无论弹出多难的曲子只要让她听了她就能记住然后就能分析出每一个音是如何发出来的。随即不让她看到她也能复刻出全套动作。”
“既然她能记住谱子那便不要在琴谱上下功夫。”慕容檐手指摩挲琴弦突然挑出一个极轻极淡的音“让她跟不上不就成了?”
虞清嘉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你是说……长鸿曲?”
“长鸿?”即使看不到他的神情也能感觉到慕容檐嫌弃地皱了皱眉“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虞清嘉无言以对这个名字并不是她取的她也不知道。经过慕容檐这样一说虞清嘉的思路也明晰起来不过虞清嘉为难地皱眉:“这支曲子我前几天才刚刚写出来当时写的时候便故意存着让人弹不出来的心思通篇弹奏我并没有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