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章 光阴(1 / 2)
喝过茶婢女给富弼冯京端来汤水巾帕敷面。
婢女给冯京端得是热汤给富弼端得则是冷水。冯京知岳父年少读书时以来冰雪沃面之后至今已有数十年也决不肯用热汤就算冬夜之中也是用冷水沃面。
二人沃面之后。
富弼接过话继续对冯京言道:“你与王介甫吴冲卿有齐年之好那你可知章度之是吴冲卿的女婿?”
冯京闻言道:“此事小婿未曾听闻。”
富弼道:“当初吴冲卿因温成皇后事上疏被贬是你出面替他说了话差一点连自己也被贬官于情于理你们二人都应交情深厚。怎么近来少了往来?”
冯京道:“老泰山吴冲卿此人八面玲珑你看欧阳永叔吕晦叔夏竦文相公范景仁王介甫结亲其中既有君子也有小人无疑拼着两边都不得罪日后所谋者不言而喻。”
富弼听到冯京直呼夏竦之名已是猜到。
夏竦当年为枢密使以石介诈死为由编造谎言说富弼勾结辽军阴谋造反的谣言。宋仁宗听信夏竦一面之词差点派人掘了石介棺木。富弼因此深受打击差一点告别政坛。
冯京因吴充与夏竦联姻气得几乎与吴充断交。
富弼沉默片刻道:“若不是当年孙元规一席话昔日凝结之恨我用了五年亦难消释如今夏文庄也已故去多年再计较何益。你说夏文庄是小人但再朝堂上又岂可以君子小人二党论之似和而不同同而不和亦大有人在。”
冯京问道:“那老泰山与集贤相如今是和而不同还是同而不和?”
富弼道:“我与稚圭几十年朋友然并相三年来却已是形同陌路。天子欲让我夺情但韩稚圭连敷衍挽留之词都不出一语若我再处中书必重演范吕二相当年冲突如今官家龙体欠安储位未定国家又值多事之秋倒不如我主动退一步以消弭党争。”
冯京愤慨道:“当初集贤相在枢院事事与老泰山通气还与老泰山言以‘吾以兄事之’自入集贤相后倒是忘了干净。”
富弼道:“夫妻在一起三年都有磕碰之处又何况两宰相乎?”
“我与稚圭不过是在公事上意见相左若文相公在位稚圭对我仍是以兄事之吧。你要切记我与稚圭之间没有私怨宦海沉浮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我要你登府拜会稚圭就是此意。”
冯京顿时明白了富弼的用意当即起身道:“小婿记住了。”
富弼道:“你与冲卿有齐年之好又有相互提携的情谊不要断了交往。还有他的女婿章度之你帮我看一看此子是不是卿相之才。”
冯京问道:“爹爹为何再三提及这章度之我记得当初他至府上行卷时有不逊之词。难道仅凭他是吴冲卿之婿。”
富弼道:“陈述古再三向我举荐他的。章度之是他的得意门生。”
冯京心道难怪原来是陈襄向岳丈推举的。
冯京道:“原来如此若是老泰山有意抬举陈述古的学生不妨举他赴大科好了。”
富弼闻言道:“制科?他会去么?”
冯京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如今是状元及第若再制科入等论及科举乃古往今来第一人也!”
富弼失笑道:“这倒是可以此事我书信一封你明日上朝与欧阳永叔商量商量。”
次日欧阳修从冯京那收到了富弼的书信不由感慨。
欧阳修进士及第时与富弼相识。欧阳修第一任老婆胥氏有个老妈子擅作冷淘富弼很喜欢吃冷淘故而时常来欧阳修家里蹭饭。
欧阳修发现这老妈子每当晨起作冷淘时富弼必来他问这老妈子如何知道富弼会来?老妈子说我年纪大了晚上睡眠不好每当我夜间听到远宅处有甲马声第二日富秀才必至。
从此欧阳修知富弼日后必贵对他极为尊重。
二人交情有几十年富弼来书信请欧阳修说要举章越赴大科欧阳修也是为难因为昨日韩琦也向他透露此意。富弼与欧阳修虽是多年的老朋友但如今在仕途欧阳修与韩琦却走得更近。
富弼丁忧辞相后昭文相之位空缺天子有意进韩琦为昭文相。
有人劝韩琦说不如推辞天子的诏命虚位以待等富弼除服后回朝担任昭文相。韩琦却道:“此位安可长保!比富公服除琦在何所矣。若辞昭文以待富公是琦欲长保此位也使琦何辞以白上?”
韩琦说完后转头对欧阳修道:“若我为昭文相回头必向官家保举你为参知政事。”
欧阳修如今是枢密副使于参知政事只差了一步。
如今富韩二相不和却同时看上了章越不知是他的造化呢?还是一件不好的事。其实他们问章越又何尝不是问欧阳修自己呢?欧阳修觉得做官好难。
章越收拾妥当已是准备去楚州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