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再出行(1 / 2)
虽说仓促之间定下了大概的计划但真到实行之时仍要众人再三思索、讨论。
兴许是神启帝的旨意颁布姚翝得知了消息竟在办案之时回了家中一次。
他身在公门带回的消息远比今日城门前的布告栏中更加具体。
姚翝回来时恰好陆执正在带着人拆卸棺材徐相宜围守在那黑棺四周不时伸手触摸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世子回来了。”姚翝见到陆执的时候眼睛一亮露出喜色。
柳氏受伤已经许久徐相宜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施展术法暂时令她的思想、身体‘停滞’用徐相宜的话来说便相当于将柳氏的神魂与肉身‘冻结’。
如此一来有个好处柳氏失去意识便不会感知到痛楚但同时便如一个活死人她的身体与意识便像是停留在了当日受伤之时。
她迟迟不醒虽说伤口没有恶化却也没有恢复的痕迹反倒因为数月不能动弹原本丰腴的她迅速消瘦下去仅剩了皮包骨看上去异常瘮人。
虽说在照看她的过程中徐相宜也曾用大量的灵丹妙药维持她体内的生机不绝但也仅仅只是保住性命无法满足她身体日常所需。
对于担忧妻子的姚翝来说柳氏的情况无异于时时折磨着他的心灵他特别希望听到世子带了‘棺材’回归的消息。
但他先喜之后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吃了一惊:
“你们怎么进城的?”
他显然已经得知了神启帝封锁城门的消息此时对于陆执的回归又担忧不已。
“爹。”
两人正说话间屋里姚守宁正与柳并舟前后脚的出来见到姚翝便喊了一声。
姚翝点了下头接着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在家里?”他也知道今日姚家人要出城避难姚守宁一早就决定要将姐姐送出城的。
他脸色有些难看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难道……”
“我们没能出城姐姐与表姐正在房中照顾娘。”
姚守宁的话令姚翝原本因为妻子有救而生的欢喜雀跃之情顿时一滞他如同兜头被人泼了一桶凉水呆滞原地。
“我们出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程辅云。”
她将今日的情况大概与姚翝说了一遍:
“……后面恰好遇到世子归来才顺利脱困。”说完这话她又好奇的问:
“您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对。”
姚翝抹了把脸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与怒意。
自从复职以来他每日便忙不完的事近来治安紊乱四处频发案子。
普通平民受害之后求助无门而商贾、官户也忐忑心惊时常给兵马司的人压力。
他昨夜仅回家洗漱与老丈人说了几句话便又赶回衙门。
忙成这样此时归来必是有大事发生。
屋中姚婉宁等人听到外边动静都跟着出来见家里人都在姚翝也不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就道:
“天下乱了!”
“那位已经疯了。”他摇了摇头:
“宫中镇魔司据说职权分裂为两部分一部分低阶者官职不变但公务已经变革且名称也变了称为辅妖司;而另一半则据说是以据说冯振为首的原镇魔司首领他们的任务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冯振如今被称为圣武妖神护使。”
“……”
他的话令众人皆怔滞当场久久无语。
从这官职名称听来就不是什么好消息柳并舟眼前一黑强忍怒气:
“什什么是圣武妖神护使?”
姚守宁借程辅云的眼看到了皇宫中昨夜发生的一切柳并舟已经知道了皇帝求助于妖族决意与妖邪共存的念头但他废除镇魔司的举止仍是令得柳并舟有些不敢置信。
镇魔司的存在是七百年前太祖一手扶持至今大庆王朝经历三十一代帝王王无人敢触动这个规则。
可神启帝如今不止是废除了镇魔司的存在且将原本的镇魔司改为所谓的‘辅妖司’、‘护妖使’这实在是悖逆至极的举止。
“就是专门辅助妖邪的。”姚翝看老丈人脸色有些难看苦笑了一声:
“你们也看到了榜文但相较榜文我可能得到的消息更详细。”他抹了把脸双睑下方露出两个鱼泡似的痕迹疲惫一览无余:
“今日一早兵马司就收到了上喻妖邪会与人共居禁止官门、道门、百姓亦或其他捕猎妖邪。皇上新成立的辅妖司专管妖邪事宜若有谁对妖族不敬则会受严刑。”
“……”柳并舟的眉梢跳了跳。
姚翝接着道:
“除此之外”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神启帝允许妖族狩猎。”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众所周知七百年前的妖族捕食人类神启帝允许妖族狩猎岂非变相的允许妖族随意杀人?
“不过为了维护大庆百官安危神启帝制作了一种平安令暂时发放到忠于他的朝臣手里。”
说到这里姚翝伸手一抖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便从他袖口之中滑了出来。
那令牌约摸少儿巴掌大似木非木上面萦绕着一股若隐似无的黑气姚守宁闻着有股淡淡的腥气。
“只要有这令牌在手便可避过妖族猎杀。”
“真是荒唐。”
柳并舟气到极点反倒平静。
他摇了摇头:
“太祖当年英雄一世没料到后辈子孙之中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败类。”他有些沮丧:
“若早知如此我昨天便……”
他有些后悔昨日在陈太微手下救了神启帝一命。
如果神启帝死在了陈太微手中就算大庆王都会陷入混乱也许朝官会争权夺势城中因此会乱上数日可能会死很多的无辜百姓但只要熬到长公主归来到时便能清君侧正朝纲。
“我还是过于保守不够果决又低估了人性。”
他心中自责说话时语气沉沉。
姚守宁见到外祖父这样心中也有些不忍连忙出声安抚他:
“外祖父别担忧你也只是为了大局着想并非出自私心。”
柳并舟摇了摇头说道:
“你张祖祖当年就说过我这个人性格守成有余果断不足行事瞻前顾后所以我难成开拓者。”他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几十年来从不敢行差踏错严格尊照历史就怕坏了大事。
之所以昨日执意要保神启帝的命也是担忧顾焕之、朱姮蕊不在神都城中无人主持大局。
新君年少又落在了楚家手里楚孝通心狠手辣并非好人。
一旦神启帝死去必会掀起腥风血雨。
近来神都城本来就不太平妖祸未至人祸已经先生。
治安紊乱礼仪崩落后果不堪设想苦的就是神都城的百姓。
“我原本只想着有我看着撑上几天待长公主他们归来……”
他神情平静但心中定是不好受。
柳并舟自三十多年前窥探了历史以来只自作主张过两件事。
一件就是提醒长公主克制血蚊蛊之法而另一件就是保神启帝性命。
前者看来他不算成功强行改变历史之后血蚊蛊并没有被消灭虽说当时被叮咬的百姓大多侥幸保住了命但后来妖化却又阴差阳错的害死了一批亲近之人。
除此之外神启帝此后又斩杀了不少妖化之民这样一看这些人大部分仍难逃一死便如宿命。
而护神启帝一事也并没有带来多好的回报神都城的法制暂时未崩可皇帝却任性的引妖邪入人类。
“请妖容易、送妖难。”他长长的叹了一声眼里的光泽都暗淡了下去整个人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外祖父!”
姚守宁见他如此担忧他积郁在心连忙就大喊了他一声。
陆执等人没有说话姚翝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老丈人。
“外祖父——”
“别担心。”柳并舟却洒脱一笑反倒安抚姚守宁:
“外祖父这把年纪不至于钻入牛角尖里想不通我只是遗憾我做错了事。”
“人不是先知所做的每个决定无法在当时肯定是最好的选择。”姚守宁不愿意外祖父在此时难受便安慰他着: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进退两难无论如何选择都不是您的错。”她认真的道:
“正如您所说神启帝如果死了兴许有两种可能。其一、少帝会平安继位楚家会把握局面城中不会大乱;但也有可能楚家会抢先掌权并趁机清理顾相、将军府及长公主的势力先稳住都城局势。”
一旦陷入王权之斗谁又顾得了城中百姓生死。
“妖邪既然敢在这时出现证明它们已经有恃无恐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兴许今日之后不是神启帝引它们入神都便是楚家人为了掌握权势引它们入内。”
“也许您做出与当时截然相反的选择结果依旧会相同而那时的您依旧会后悔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柳并舟愣了半晌接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姚守宁紧张的盯着他看须臾之后柳并舟洒脱一笑:
“是我想差了。”他说完又叹道:
“守宁真是懂事了还会安慰外祖父了。”
大家原本担忧他道心崩乱此时见他想通俱都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姚翝也笑道:
“守宁是真的懂事好多。”自家里出事之后她一扫以往的天真稚嫩隐隐已经变成了家人的支柱。
陆执也为姚守宁感到骄傲听大家夸赞连忙用力点头。
众人这一笑紧绷的氛围一下轻松了许多。
柳并舟也跟着笑了笑但笑完之后又看着姚翝道:
“神启帝这样做分明是借妖邪集权我看之后恐怕是有一波腥风血雨了。”
在治国方面神启帝堪称无道昏君。
但在朝政争斗这一面神启帝却又精明极了。
明面上看他推翻镇魔司与妖邪合作允许妖邪捕狩人类看样子昏招尽出已经突破君主下限可实则他却可以借着妖邪之手大肆铲除异己甚至将以往看不顺眼的朝臣连根拨除。
妖邪力量远胜普通人类要想逃过一劫唯有依靠神启帝颁发的令牌才可以保存性命。
如此一来朝中大臣只要不是视死如归者恐怕都会靠向旧帝获取他的庇护。
相较之下少帝朱敬存的存在就显得尴尬异常了。
他虽有神龙护体但毕竟年少根基又浅又仅能依靠顾焕之撑腰如今顾焕之不在神都本身少帝便已经势单力孤现在神启帝借妖邪抓权这个少帝的权柄便相当于名存实亡了。
“将军府、长公主的人一定要小心。”柳并舟叮嘱着:
“我猜这一波妖祸不会先冲平民。”他恢复冷静理智的分析着:
“神启帝想要推行人、妖和平共处一开始的时候定会先求妖邪收敛以欺骗人心。”
但妖族秉性恶劣低等妖族嗜血残暴未必会完全听从所以初时仍有一部分百姓伤亡。
可时间一长这种情况终归是会受到大妖控制的。
“相反之下神启帝最先想要铲除异己大权在握到时有妖族力量傍身再为所欲为因此妖族便是他手上的一把刀他最先下手的对象反倒会以顾焕之、长公主夫妇的所属势力为主。”
陆执心里也有数闻言便点了点头:
“您放心我母亲只留在晋地处理收拾善后我预估快则两三日慢则七八日定会回神都。”
只要长公主一回来将军府的力量更加充足。
“再说神都城里我父亲还在妖邪很难伤到他只要稳住暂时不会有大的伤亡。”
柳并舟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若长公主归来正好清朝纲正君位除邪魔。”他话里带着杀机陆执亦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颔首。
他的态度从某一方面来说也代表了长公主的态度柳并舟见他知晓自己心意心里不由一松。
陆执这边暂时放下柳并舟转头看向姚翝:
“你回来得正好。”
说完他将姚守宁今日带回的消息告知了姚翝。
妖王欲借皇族尸身为蛊养全肉身以复苏兴许能克制它的便是姚守宁预知之中的那个少女了。
“你职务便利正好寻人我们分头行动。”
姚翝应了一声姚守宁便道:
“爹我将记得的情况告知您。”
两父女走到一侧姚守宁将当时的预知之境详细的说了出来深恐漏了细节姚翝认真倾听将女儿所说的话牢牢记在心头。
而另一边徐相宜指挥着黑甲将棺材摆在姚家清静处以周荣英等人守护施展术法将柳氏身体移入棺中。
……
这一日对于神都城的百姓来说是一个十分难忘的日子。
这一天大庆历史被颠覆消失了七百年的妖怪复苏与人共居曾受妖邪蛊寄居过的异化的幸存者被放归家中。
而受大庆追捧了七百年的道教因为陈太微的缘故而遭神启帝的打压。
一天之内道士的地位颠覆从以往的受人尊重到了晌午之后各大道观被封锁街道上可见官兵缉押着身戴枷锁的道士押回官府……
哭喊声、哀求声以及隔壁赵家传来的欢笑声里姚守宁耐心的等待着夜幕的到来她与世子约定好了要再探皇墓。
……
姚守宁的院落之内冬葵小心翼翼的提了小巧的茶壶坐在了姚守宁身侧:
“小姐不睡会吗?”
危机近在眼前‘河神’、妖王复苏一事柳并舟并没有再隐瞒着身边亲近之人冬葵自然也知道姚守宁今夜有事要做事。
她想劝姚守宁睡一会儿养好精神以便晚上行动。
“不睡了。”
姚守宁摇了摇头。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心烦意乱。
仿佛会有什么大事会发生让她难以沉下心来。
到底是有什么意外的事呢?她皱起眉头拿了本话本希望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路。
可以往极易让她平静并且喜欢的话本故事此时却很难再吸引她的关注。
她想了想:
“冬葵帮我准备笔墨。”
冬葵有些意外:
“小姐想写字吗?”说话的同时她手脚麻利的将桌上的东西收开一面去取笔墨。
姚家供养了读书人柳氏自己也出身书香门第对女儿识读写也十分看重姚守宁房中也有笔黑纸砚冬葵将东西摆了出来倒水将墨研开姚守宁也抱了一卷纸张铺开沉吟片刻之后才拿笔沾墨。
那墨汁尚未研得浓黑色泽略淡她沾了之后随手在纸上画了数笔。
这几笔画既非字也非山水画冬葵探头看了一眼见那线条纵横逐渐形成一个长方框的图构。
接着姚守宁在上面随意添了几笔冬葵心中生出古怪之感:
“啊这……”
她看那长框无论横看、竖看都总有一种姚守宁在画‘棺材’的感觉。
可是棺材有什么好画的?冬葵咬住了唇角看了姚守宁一眼见她双眉紧皱一脸严肃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画纸眼神十分专注仿佛想到了什么事已经有了眉目。
冬葵将到嘴边的呼唤又咽了回去怕打扰到了姚守宁的思路。
接下来姚守宁果然画成了一具棺材棺材漆黑置于纸张正中。
她举着笔停了手。
冬葵这才停下磨墨的动作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小姐?”她小声唤了一句。
“嗯?”姚守宁应答了一声但目光仍落在画纸上没有离开过。
“你画的是太太养伤的福寿棺吗?”
“不是的。”
姚守宁摇了摇头。
她先前只是福至心灵随意而画好似冥冥之中有个意识在指引着她使她凭借本能去书画继而预先得知某些重要的线索。
“我画的不是我娘养伤的棺。”
姚守宁闭上眼睛轻声的道。
“我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这一次并没有预知之像出现她有些心浮气躁猜测着:今晚自己要与世子出门盗墓画出棺材难道是意指此行不顺么?
这个疑问一生姚守宁自己并没有答案。
她想了想决定仍顺从本能从下意识画出的棺材入手寻找线索。
姚守宁放空大脑呆滞了片刻接着感觉一来再度入画。
棺材的正中她突然写了个大大的‘奠’字那字一书上便如画龙点睛一股凄凉、冤煞之气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女人哭声接连响起其中一个少女声音格外耳熟。
姚守宁并不敢分心去细想接着手中笔不停一连画出数道简略的笔画冬葵越看越是胆颤心惊。
那棺材初时布于纸上就显得有些诡异多了‘奠’字之后更显阴森可怖。
此时姚守宁随手画的几笔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个简化的小人冷不妨看上去便如一群人围着棺材在哭。
哭丧!
姚守宁是预知到谁家会死人要办丧事了?
她不敢出声接着就见姚守宁顿了一顿接着闭上了双目。
少女随意提笔在纸上写画另一口比先前更简略的棺材置于纸上而这一次的棺材并没有盖一个呲牙咧嘴的怪物半倚着棺材而坐。
冬葵看得既惊且怕姚守宁随手在这装载了怪物的棺材之顶上画了数笔。
那笔画简单冬葵却看出一种黑云压顶的感觉。
此时的姚守宁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依靠自己的神识指路利用辩机族人的天赋力量寻找预知的感觉。
她也不知画了多久突然脑海里出现零星凌乱的碎片。
“呜——爹——”一个女子尖锐的哭喊声响起。
“老爷……”妇人的哭声继而响在后。
……
末了许多影像如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快得令姚守宁难以捉住。
她并没有试图去做徒劳无功的事而是摈息凝神专注的往下看。
漆黑的墓地之中棺材被掀开一个腐烂变形的尸体从棺中坐起皮肉已经枯腐的大嘴张开黑气喷吐两根枯骨手掌向她伸出……
“嘿嘿——辩机一族气运之子死在此处……”
诡异的笑声在她脑海里响起一道阴影腾空而起顷刻间一股如山体将崩的可怕压力倾泄而下。
但下一刻姚守宁的画面再度飞转一切进程加快她再次出现乘坐于马车之中。
车子一摇一晃颠簸得她的视线都有些晃荡窗外青雾蒙蒙前方转角的街道处有道瘦高的人影失魂落魄的缓缓而来。
那人影听到马车响动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虽说是幻像之内但此人的视线却似是透过时光、马车的阻隔精准的捕捉到了姚守宁的视线。
那人影模糊不清的形象逐渐清晰身上原本天蓝色的衣裳被清晨的小雨浸透变成了靓蓝色泽他一头青丝牢牢的贴在了那瘦窄的脸上显出他的狼狈与脆弱。
“守宁——”他喊了一声脸上湿漉漉的嘴唇动了动:
“我没有爹了!”
“……”
姚守宁顿时惊醒喊了一声:
“温大哥!”
幻像之中缓步迈出青雾而来的人竟然是温景随。
她实在太过吃惊声音喊得不小不止一旁冬葵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来她院子的陆执也听到了。
“温大哥……”
世子心中一酸两泡泪水都差点儿从眼眶里挤出。
不知为何他突然心生畏怯与愤怒还隐隐夹杂着一丝委屈。
他原本想要进院寻找姚守宁商议晚上出行之事但此时听到她高呼‘温大哥’三个字无异于被她兜头泼了盆冷水。
陆执此时心中割裂一方面有些心灰意冷想起自己这一年多以来诸事不顺在姚守宁面前几乎颜面扫地骄傲全无。
中了妖蛊之后他几次发疯以前积攒下的名声毁得差不多了连以往缠着他不放的楚家女孩见了他都调头就走。
“算了吧。”世子心中自想着:守宁如今今非昔比她已经觉醒了辩机一族的血脉获得了传承未来注定不凡而自己又怎么与她相配呢?
更何况她如今口口声声一个‘温大哥’显然对自己无意不如趁着还没表白心意干脆放手只做朋友。
但这个念头一生起陆执心里针扎似的痛。
“守宁啊!那可是守宁!”
她曾与他一起携手闯过不知多少难关。
两人曾共同斗过‘河神’面临过陈太微的追杀穿越过四百年的时光进入代王墓。
她活泼可爱善良却又不失世故体贴聪明如此的独特。
这个世间只有一个她如果他一放弃那以她性格可能自己再也不可能追上她了。
从此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也许将来再也拉不到她的手也不会再听到她笑眼弯弯的喊自己‘世子’也不会再轻言细语的哄他了。
如此一想陆执浑身一震顿时从沮丧的情绪之中挣脱。
他恢复了冷静顿时就开始拼命找补:自己也不弱。
他出身将军府父亲定国神武大将军母亲是大庆王朝的长公主……
但这个念头刚一生起陆执就意识到大庆王朝将颠覆这样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少优势。
可除了家世地位他还师从神武门而且他长得英俊潇洒特别好看呢。
据他观察姚守宁年纪虽小却也看人长相的见到长相漂亮的总会多看几眼。
长得好看这是自己的优势!
陆执心中一喜接着又想到一点:温景随不自量力曾试图向姚守宁表白心意已经被姚守宁拒绝了。
一个失败的竞争者罢了。
世子心中提起的大石再松又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更何况姚守宁虽说是辩机一族的传人但自己身负天命未来也很有前途。
就算大庆崩塌但他父亲师从神武门身背镇魔金刚图母亲武艺非凡家底十足与姚守宁算是门当户对。
再者说两人曾共患难情谊非同一般如果说天底下有谁与姚守宁最有默契那么无疑是他了。
陆执自信心重新燃起他一扫先前的颓丧挺胸提步进入院中。
他不愿意退缩。
“守宁!”
他大喊了一声姚守宁从幻像之中‘醒来’惊魂未定的看着桌面上的画纸。
一旁冬葵手足无措显然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到了。
她来不及安抚冬葵就听到了世子的呼喊连忙便大声回应:
“世子你快进来。”
世子的身影出现在院中往门口一站强忍欣喜之色:
“毕竟是你的房间……”
他与姚守宁相约出行过多次来过她院中也数次却并没有进过她的房中。
少女的房间布局简单正对院门的是房间的厅堂与柳氏所在的厅堂相较她的房间厅堂要略小外间布置了书桌及休息的长榻内里直通卧室被屏风挡住。
他看了两眼都觉得心满意足。
柳氏对女儿看得很严姚守宁的房间温景随肯定没有来过。
此时陆执心中倒是恨不能立即进去但嘴上却假惺惺的道:
“这样不好吧……”
“你快点进来!”姚守宁才不知道他心中的弯道冲他招手:
“你来看。”
世子愣了一愣才发现她手执画笔袖口染墨面前铺了一张纸上面乱七八糟不知画了什么。
她先前任由本能意识指引闭眼随笔乱画形同入魔此时画纸之上线条交错连最初画的棺材都认不出来了。
“哎呀。”
见世子呆愣着没动姚守宁将画笔一扔上前一步来拉陆执的手:
“你快点过来看。”
她拽着陆执进屋站到了桌前。
那画纸团团黑墨不忍目睹。
陆执看了一眼一股莫名的情绪冲击上他心头——‘咝’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违心夸赞:
“守宁画得真好看。”
心中却想:看样子守宁不擅长画画了。
“……”冬葵一脸嫌弃的看他。
“……”姚守宁的脸青红交错。
她能听到世子的心声此时手握成拳蠢蠢欲动。
“这这条线画得真好看落笔如行云流水我看你……咦?”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姚守宁想伸手打他正咬牙切齿之间陆执突然脸色一变:
“这里这里好像原本画了一口棺材……”他这样一说可见是终于看出门道了。
姚守宁松了口气正要说话陆执表情严肃了些:
“不是一口棺材是两口。”
不知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对姚守宁的一切都格外喜爱还是姚守宁因入幻境而下笔如有神助亦或是两人心有灵犀默契十足的缘故——世子竟然真的从这乱象一团的墨迹上看出了一些端倪将姚守宁的一些思路说出。
“嘶?”
冬葵的神色从原本的嫌弃变成惊讶。
她是从姚守宁最开始画画时便陪在左右的人自然知道姚守宁一开始确实是画了两口棺材的只是后来她随意乱画越发浓郁的笔墨便将最初的画面遮盖了。
世子后面才来却能透过乱象说出姚守宁最初的画可见他确实是认真看了这一团乱墨而并非胡乱猜测的。
就算是他乱猜但能猜得如此之准可见他对于姚守宁的了解是极深了。
姚守宁心中也有些惊讶在意外之余又隐隐有些羞涩。
她有一种好似内心世界都被陆执入侵并窥探的感觉心中有一根弦被世子碰触余韵散开令她怔愣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
“有两口棺材这里原本像是一个字字被圈了起来”陆执没有意识到身边的少女心态的转变而是努力看着那字画极力想要辨认出一些东西:
“棺材字莫非是‘奠’?”
好歹也曾经历过一场丧礼且那一场丧礼还是为自己办的陆执连猜带蒙凭借诡异的经验猜出最初姚守宁的‘画作’:
“你画了这样一幕莫非你有预感有谁死了?”
两人心意相通他仅凭这些便将姚守宁未说出口的事猜到了。
姚守宁心中悸动愣愣的抬头下意识的看着世子一颗心‘砰砰’乱跳。
陆执并没有读心之术并不知道自己的好运降临不过他的超常发挥仅到此而已接下来世子开始胡乱猜测:
“谁死了?我舅舅?”
“……”姚守宁眼角跳了跳陆执仍在猜着:
“如果是他说不定是我娘动手替先帝清理门户……”
长公主脾气暴躁对神启帝一忍再忍若是得知他的所作所为说不定一怒之下真的会出手。“不是他。”姚守宁有些遗憾的摇头接着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