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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楼中中,药香满屋,宝玉回到了屋里,一人不见,只有晴雯独卧于炕上,脸面烧得飞红,又摸了一摸,只觉烫手。忙又向炉上将手烘暖,伸进被去摸了一摸身上,也是火烧。
宝玉说道:“别人去了也罢,麝月、秋纹也这样无情,各自去了?”
虽然别人对晴雯无情,可晴雯依旧拿别人当家人掩护道:“秋纹是我撵了她去吃饭的,麝月是方才荣国府的人来找她出去了。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说什么。必是说我病了不出去。”晴雯拿怡红楼当家,自然敌视荣国府。金窝银窝比如自己的狗窝,荣国府再好,也没怡红楼好。
宝玉道:“荣国府那面可不会管咱们病了死了。况且那面也没人知道你病特来瞧你,想来一定是找我来说话,偶然见你病了,随口说特瞧你的病,这也是人情乖觉取和的常事。便不出去,有不是,与他们何干?你素日又好,断不肯为这无干的事伤和气。”
晴雯道:“这话也是,只是疑她们为什么忽然又瞒起我来。”
宝玉笑道:“让我从后门出去,到那窗根下听听说些什么,来告诉你。”说着,果然从后门出去,至窗下潜听。倒也不是真相打听什么,只是这荣国府的丫鬟比大观园的丫鬟更胜一番风情,宝玉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总觉得荣国府的丫鬟随便令出来一个都要比大观园里最好的丫鬟出挑。
其实道理很简单,KTV的公主就算穿上空姐的制服,与正经受训出来的空姐在仪表内涵上依旧是有差距的。外围女穿上旗袍,与正经的模特公司培养出来的模特在仪态上还是比不了的。
大观园的丫鬟,奋斗的定点就是他们口中瞧不起的赵姨娘,望着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个别人口中粗鄙但是得宠的姨娘。所以大观园的姑娘看着互相玩闹的愉快,可一个防一个防的和贼差不多。
而荣国府的升迁路却不是如此,小厮们忠心的早晚能混成管家,想着出去找个宜家宜室的姑娘结婚,忠心且有能力的,会跟着少爷读书,没准那一天就会发出去当了小吏或者小厮。小丫鬟们嫁给这样的小厮,出了们也是当家的娘子,也就谈不上奴仆了。要是夫君上进,没准还能混个官家娘子当当。
姑娘奶奶太太们身边出挑的大丫鬟,也万没有佩爷身边小厮的道理,因着贾琏手头拿的出手的姑娘却是少,所以姑娘身边的丫鬟们,贾琏也是用心了的。这些丫鬟也知道好坏,一个个也努力,都没有爬床的心思。这也造就了贾琏家里门风清的名声,贾琏门下的七八九品的小官们,也都盼着能娶个贾琏家的丫鬟。
一是因为这些丫鬟是讲过世面的,与京中小姐相处也不怯场,要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能拿得出手。二一个是因为这些丫鬟之间也形成了一个关系网,他们本身之间没有什么竞争,而且还利益相通,自然容易成了真姐妹了。谁要娶了这丫鬟,立刻能融入到贾家门下的小官阵营中去。真的是省心省力的。
而且这些姑娘也调教的好,努力出挑,别说那些刚有功名的穷书生向往,就连与贾琏交好的人家的庶子,宗侄都窥窃啊。想着娶一个回去当当家的奶奶的。
能当官夫人,谁稀罕做小三啊。
所以这荣国府的丫鬟看大观园的丫鬟,自带高傲,如同学霸对学渣,女王对绿茶,大家闺秀对酒店小姐一样。天然的带着一副志高气昂,而大观园的丫鬟见了荣国府的丫鬟不自觉的就会气短几分。
而这次来的事贾琮的大丫鬟惢心,巧姐虽有吩咐,让这贾琮闹事,可是贾琮却不是个没轻没重的,这邢蚰烟的镯子,若是真被宝玉偷了,这事也不能闹起来,邢家是定了亲的姑娘,就大观园里这些没皮没脸的,若真闹出了事,他们还真能顺杆爬,没准还真能叫宝玉娶了邢蚰烟,在巧姐心里,以为这大观园那么宝贝宝玉,万没有看上一个邢蚰烟的道理。可是贾琮知道,如今的邢家可不是当初的邢家了,侄子二人年纪轻轻已经混到了五品之列,家里还有几个侄子今年也中了举人。一门两进士,尽是读书人。说句书香门第,不过分吧。还有这荣国府的太太邢夫人在后面撑着。
这等人家,万不是大观园的众人能攀附的上的,巧姐以为贾母王夫人回不同意,可贾琮知道,要是真发生了,能把贾母乐死了。
嗯~乐死了,难道巧姐打着的是乐死贾母这注意吗?
算了,总是这事,要暗下来,让自家丫鬟私下解决记好了。
于是就有了这荣国府的大延缓惢心来了怡红楼这一遭了。
宝玉至窗下潜听。只闻麝月悄问道:“您怎么得空来了?”那态度和对王夫人一个样子。
惢心道:“那日你家少爷带着也换来荣国府万,洗手时家里的一个团凤的镯子不见了,奶奶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园里各处的妈妈们小心查访。
我们只疑惑是丢在了那块雪地里,被雪淹没了,没找到罢了,谁家又不是穷,也不是没见过。
却不想,定是你们这里的。你们这里的宋妈做个拿着这支镯子,说是你们屋里的小丫头子坠儿偷的,被他看见,来回我们大姑娘的。
大姑娘让我收了镯子,来你们这问一问:宝玉是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争胜要强的,那一年有个良儿偷玉,刚冷了一二年间,闲时还有人提起来趁愿;这会子又跑出一个偷金子的来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
偏是他贾宝玉这样,他的人打嘴。
宝玉毕竟是主子爷,万没有我们这些当丫鬟的面前问话的,这话我告诉了你。你也是屋里体面的丫鬟,记得告诉宝玉,这事大姑娘嘱咐给了我们三爷,你们爷总要给我们三爷一个交代的,别和上次一样,以为混混就没事了。今丢的可是御赐的镯子,还好我们找回来了。
第二件,让你们爷也和老太太,太太听说说。家里再这么下去,竟弄些下三滥的人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真的不好看。
三则也好好整理整理你们屋里的,宋妈我们就留下了,你们也把他们家人送我们家去。别老弄哪一处处“都是一家人,这做贼的事闹起来也不好看。”又不是我们家做贼,我们有什么不好看的。
这是我们爷的原话,等袭人回来,你们商议着,变个法子告诉你们爷吧。”
惢心是看到宝玉在旁偷听了,出挑的大丫鬟要是眼神不好,还怎么出挑啊。这话说给麝月听,不如是说给宝玉没脸的。
麝月也是被荣国府的丫鬟教育习惯了,理算当然的认为自己就该被教育,回道:“家里这小娼妇也见过些东西,怎么这么眼皮子浅。”算是认下了这事。
惢心道:“究竟这镯子能多重,原是我们大姑娘说的,这叫做‘团凤镯’,不过就是个金镯子罢了。因我家小姐的身份,倒是有资格赏下这镯子。只是这凤饰的东西就算你偷了拿出去卖,也没人敢买的。我家丢了不要紧,本就是有资格赏出去的东西,谁家要是偷了,可是掉脑袋的勾当的。”说着,便作辞而去。
宝玉听了,又喜,又气,又叹。喜的是荣国府的丫鬟惢心果然端庄大气;气的是坠儿小窃,叹的是坠儿那样一个伶俐人,作出这丑事来。
因而回至房中,把惢心之语一长一短告诉了晴雯。又说:“你是个要强的,如今病着,听了这话,越发要添病,等好了再告诉你。”话都说了,还要等好,扯老婆舌头宝玉是真强啊。
藏不住事的人,这辈子都没啥出息了。
晴雯听了,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实时就叫坠儿。他能听出好赖来,这荣国府的丫鬟已经把这怡红楼当贼窝了,自家这么不争气,难免要让人瞧不起的。
宝玉忙劝道:“你这一喊出来,不就弄得人尽皆知了,过后打发她就完了。”
晴雯道:“虽如此说,只是这口气如何忍得!”晴雯说的气,是人家一个丫鬟都能堵门说道的气。
宝玉道:“这有什么气的?你只养病就是了。”宝玉说的气,是自家人不争气的气。
晴雯无法,出了生气,也不知道别的办法。只能依了宝玉服了药,至晚间又服二和,夜间虽有些汗,还未见效,仍是发烧头疼,鼻塞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