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 送行（上）（2 / 2）

张梅、苏叔叔、小妮子她们是不愿意去老挝的，我觉得单长智他做得对，哪怕让他们醒过来之后痛骂我畜生，再也不理我也好，总比他们看着陈虹她们的遗体沉浸在悲伤中那个要强，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无法承受。

“你们出去吧……”

我对那些在屋子里给陈虹她们整理遗容的殡仪馆的人说。

他们中有个老师傅转过头来瞧我：“老板，这还……”

我说：“出去！”

他们纷纷看向我身边的韩雨潼，韩雨潼对他们挥挥手，他们纷纷都出去了，我说：“雷哥、雨潼，麻烦你们两个也先出去吧，帮我把门给带上，我想在这里再陪陪他们。”

“黄戚……”韩雨潼欲言又止。

我说：“放心，我没事，也不会寻短见，你们出去吧……”

她和张雷犹豫了会，还是走出去了。

在没有了以他人客厅里只剩下我、陈虹、刘伟群、苏姨的情况下，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到嗓子哑了才停下，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上，放到刘伟群的嘴里，又掏出根放到自己的嘴里。

“伟群，是我对不起你……”

“兄弟，还记得我刚刚进少管所的那天吧，陈圣那吃多了撑着没事干的犊子想要在我身上找点乐子，是你给他拦住的，你说我的眼神太狠，像我这样的人别惹，能拼命，其实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比我更狠，我的眼睛里再狠，但到底还是有牵挂，而你无牵无挂，真的什么都不怕……”

“现在好了，咱们混出个人模狗眼了，走出去说出我们六兄弟的名字，谁都得叫我们声哥，谁他妈都不敢再说你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克死爹娘的扫把星了，你的梦中情人，你他妈在少管所里做梦都叫着她名的张梅，你也娶到了，还给你这犊子生了对龙凤胎……”

“呜呜……”

“你说，你说你这个犊子怎么就舍得这么死了呢，你他娘的是不是知道我们都嫉妒你生了对龙凤胎，不想我们不开心，所以干脆选择死了啊……他娘的，我们是嫉妒，但是我们心里更开心啊，你的孩子不就是我们的孩子么，你他妈的，孩子还在吃奶，你就这么走了，你让张梅以后怎么活啊？两个孩子以后长大了，问我们他们的爸爸是谁，你让我们怎么回答他们啊，你这是把我黄戚往火坑里面推啊……”

“要是有机会，我会给张梅再找个男人，不会让她给你守活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件事情我就给你做主了，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到我梦里来找我掐架，反正以后再想见你这犊子，也只能在梦了……”

“烟抽完了，好好上路……”

在刘伟群的旁边，躺着的是苏姨。

冰冷的床，美丽的容颜，苏姨的年纪比我妈还要小两岁，这些年跟着苏叔叔在县城里，没有去插手过任何野盟的事情，也没有管过生意上的事情，只是本本分分呆在家做个文静典雅的女人，她知道苏叔叔跟着我爸混的，也管着些不正当的生意，但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

如她这么善良的女人其实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是不喜欢那样的事情的，她的梦想就是和苏叔叔还有小妮子，一家三口能够幸幸福福的过着小康的日子足矣，只是到她们远超小康的时候，她却又舍不得让苏叔叔真的和我爸划清界限，舍不得让自己的男人做个不义的人。

我其实明白，她那么忙着要把小妮子嫁给我，其实是想着等小妮子嫁给我了，他们也就能够退休了，他就能够和苏叔叔去环游世界，再重温刚刚恋爱时的那种感觉。容颜不可能永远保持年轻，但苏姨的心态是年轻的，像个小姑娘，这点，单纯的小妮子随她。

只是……

“苏姨……妈……你知道嘛，其实我和小妮子早就知道你想和苏叔叔去环游世界的想法了，我们两准备偷偷给你惊喜的，连环游世界的路线都给你准备好了，我想着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就让苏叔叔不再为公司的事情操心，怎么……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我呢……”

“乡亲们都说你把我当成女婿看待，其实我明白，你是真正把我当成儿子的，比我妈还惯着我，我妈舍得打我，舍得骂我，舍得两三年不见我，但你不舍得，你什么时候都惦念着我，几天不去看你，你就能冲我瞪眼，但我知道，其实你就是想让我别和你走疏远了。”

“怪我傻，怪我不懂事，当时也不明白，没体会到你的心思，只忙着自己的事，想着自己那点鸡毛蒜皮的私心，没经常来看你，就算来了，也没给你带过什么东西，从来没让你体会过‘孝顺’两个字的滋味，现在我明白了，可是你却不给我机会了。”

“苏叔叔平时不怎么跟你说笑，但他爱你爱得深，可以为你去死，现在你这么不声不响的撒手了，他会怪你，怪你怎么不带着他，说不得还会去找你，但是我不能让他来找你，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连苏叔叔都来找你了，小妮子会活不下去，你要是怪我，等我下来的时候，我再给你磕头认错……”

“小妮子我会好好照顾着，你放心。”

我看着刘伟群、苏姨、陈虹她们静静的躺着，脑子里就期待着他们能够突然站起来，哪怕是把我给吓得屁滚尿流也好，甚至就算是变成僵尸把我给掐死都好，但是有些事情，却注定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如个疯子坐在地上对着他们念念叨叨，嘴里的话没停，烟也是一根又接一根，他们始终都没回答我半句话，就那么静静躺着，好似是在笑我像个傻子，又好像是在为我的伤心而伤心，他们大抵是看不得我这么颓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