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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承语心里却终于澄明了一些。眼前这个男人作为这百年来最年轻的状元,身登高位,相貌俊逸,在群臣之中又是受到吹捧和谄媚,想要嫁给他的女子怕是能从洛阳排到长安去。他什么都有了,却偏偏恨上身材矮小,瞎了一只眼睛,快四十岁仍未娶妻,奴隶出身的俱泰。当真是极自负又极自卑。
宋晏哪里知道竹承语的想法,他越想越恨,低头狠狠咬在了她唇上,竹承语闷哼一声,想要推开他却又无力的将手放下,转而移开眼,让自己想些与此情此景无关的事情,忘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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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胥急着回到洛阳,还有一件要事,便是夏辰没有能占据住南突厥的位置,随着伺犴的幼子被用同样的手段毒杀。不过三州一线还很坚固保持着,突厥吞并了南突厥后,转而将目光投向中部,集中兵力攻打朔方一代。与此同时,奚与契丹正式谋反,他们两部落联合,突入突厥内部,攻下了四分之一以上的突厥领地,占据了大量马场草场。
谁能料到几年的休养生息,东|突厥变得还不如当年夺嫡之后。
如今的突厥已经容不下贺逻鹘这样攻城略地了,然而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对于一个形销骨立的虎来说,唯一的活路就是比以前更拼命的捕猎。
朔方虽然没有撤退,但几次出兵都是惨胜,还不像殷胥有薛菱担忧,修与泽有林太妃担忧,兆如今已是右军主将,在边关几次血与刀里走,也只有殷胥挂念着,问过他的近况。
薛菱看得出突厥即将被饿死的现状,有意寄出文书希望两方议和,希望拖延时间来让突厥内部自行瓦解。贺逻鹘居然回了文书,他用的是大邺宫廷常用的白鹿纸,字迹秀逸,文句极佳,若不说明身份,几乎让人以为是哪位大邺高官文人写出来的。
他学汉人打太极学的是极佳,别的事儿没提,居然说听闻大邺境内有棋圣之战,希望能与棋圣当面一战,分个高下。
薛菱也听说过贺逻鹘如今和突厥内部其他臣子关系不佳,一心沉迷围棋、书道,性子也有些过分固执己见……
现在棋圣战已经持续了一年,没有当年故意的打挂延长或者是做出惊险效果,这一次的棋圣战进行的速度很快,也成为了这一年间最为天下百姓所知的大事,目前赛事已经快结束,棋圣之位马上就要落定。薛菱认为如果是在边关对战,不但能引出贺逻鹘,在大国气度上也能重挫突厥,她于是便同意了。
未来的棋圣将要与突厥可汗一较高下的消息一下子传开,贺逻鹘曾经出重金请大邺内部的棋士前去边关对战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有些人嘲讽这毛子会什么围棋,绝对是不自量力;有的人却说这可汗会的下法,咱们大邺都没人懂。
但是被这消息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棋圣战中即将一决高下的两个人了。
妙仪倒是反而好奇起来,甚至有点小小的洋洋得意,说是要怎么重挫那位突厥可汗。她以前听崔季明提及过西域的事情,对于这位突厥的可汗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然而熊裕却不是他那样的轻松。本来到了最后和妙仪的对决,他是要松了一口气的,毕竟跟妙仪对弈了这么久,熊裕虽然知道自己和妙仪的水平几乎接近,但仍然差着一层膜似的差距,妙仪又已经进入了一个棋手的全盛期,几乎不会疏忽出错,就这一丁点的差距就让他和妙仪对战,只有三成的胜率。
可如今,如果妙仪赢了就很可能要去边关跟那个疯狗一样的可汗对弈,那位可汗毒杀了南突厥的可汗和幼子,被重金诱惑去跟他对弈的棋士大多有去无回,纵然是大邺肯定会护送,但谁知道那可汗会耍出什么阴招来。
而紧接着,崔式似乎因为此事大为恼怒,还进宫了一趟,但毕竟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纵然薛菱看着明珠的面子,也只能对崔式说:“这棋圣还没定是谁,你怎么就肯定会是你家丫头,说出去旁人还觉得你自持甚高呢!”
崔式反驳不得,只能找到前几个月被他从崔家软硬兼施的赶出去,如今住在棋院内照顾祖父的熊裕。
随着上一届留存下来的老棋手在棋圣战中输得一塌糊涂,关于他们造假一事已经证据确凿,大理寺立案带走了一批人,却有相当一部分旧棋圣、老棋手因名誉被毁,在棋院内自杀了。
到这种地步,就算自杀了也没人唏嘘。还是崔式让礼部拨的钱,把这几位被唾骂的老家伙速速葬了。随着棋圣战在年轻人之中愈演愈烈的进行,棋院新生徒的数量也激增,礼部扩建重修了洛阳棋院,那些曾经被“棋圣”们占据的大片院落,全部让出来分给新生徒。
如今的棋院,也承办各种民间的大小棋赛,开设非专业的围棋官塾,就算不是棋圣战的日子,这里也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崔式避开了一群棋院官员,径直往熊裕所在的院落走去,推开门第一句话就是:“你能不能赢了她!”
其实也尴尬,崔式曾经防他就跟养蜂的防黑熊似的,如今又上门来如有事相求一般,要不是为了妙仪,崔式也开不了这个口。他怕的是熊裕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提出要求娶妙仪,毕竟妙仪这丫头已经管不住了,三天两头跟春心萌动似的往棋院跑——
然而熊裕却不是这种人,他也想不到那方面去,一脸严肃道:“我正有此意,这几日我打算闭关练习,不再见妙仪,也请崔尚书回去转达,到时候棋圣战上,我绝不会放水。”
崔式这才宽了心,问道:“你赢她,有几成胜算。”
熊裕犹疑到:“最多不过五成……”
崔式拍着大腿,低头叹气:“唉,怎么办。你怎么就不能争点气呢,你说你要是能天天赢她跟玩儿似的,哪至于有今天!”
熊裕:“……天底下也没个谁能赢她跟玩儿似的啊。”
两个男人对坐着唉声叹气,只有家中的妙仪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挑,要真是能跟那突厥对弈,到底要放哪句狠话。她穿着睡衣趴在床上,一边翻一边念念叨叨,竟觉得自己若是真能如此也不必阿姊差,就算也是抵御外敌,英明神武了,竟捧着脸嘿嘿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