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弄巧成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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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你将它拿给我，好么？”
明独秀说这话时一脸理所当然表情，若非深知内情，卢燕儿险些也要以为，包袱里东西确确是她，明华容不过只是代管而已。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天下竟会有如此不要脸无耻小人，当下气得险些怒斥出声。但刚要开口，却有一只温暖干燥手，轻轻按上了她手背。
接着，她便看到明华容轻轻向她摇了摇头，脸上仍是惯常镇定自若，一双如打磨圆润上等玄色水晶一般深邃幽暗眼瞳，虽是依旧教人看不清情绪，但却没由来地让人心中宁定。
不知为什么，被这双眼睛一看，被这双手一按，卢燕儿勃然怒气立即消减了不少。对上明华容眼神，她顿时明白了好友意思，虚虚抬起身体便又坐了回去。
只听明华容淡声反问道：“二妹妹，你让将它我拿给你？”
“不错，它本就是我，还请大姐帮我一帮，善始善终，好么？若让长公主殿下久等，只怕不妥。”明独秀柔声说着，有意无意提到了长公主，用意再明显不过。
闻言，前端白文启笑道：“独秀，你这孩子真是，怎么能劳烦你姐姐呢。”
明独秀道：“大舅舅有所不知，大姐向来十分稳妥。而这件东西太过难得，并且又是我心血所凝，若是别人来保管，我还不放心呢。”
他们舅甥俩一问一答，但明华容却只是垂眸不语。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明守靖疑惑地看着自己一双女儿，隐隐也察觉了几分不妥。注意到周围已有人开始露出不耐烦甚至怀疑神色，他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华容，还不替你妹妹将东西拿来，休要殿前失仪！”
虽然明独秀将他顶撞得不轻，气得他死去活来，但她既跑到了殿上，还卖乖卖到了长公主跟前，说不得，自己也只有配合份。不然又能如何？既不能不分场合地责骂她不孝顺，不能由着明华容使性子耽误了事儿，否则必要皇帝面前落个治家不严坏印象。所以，纵然满心不，明守靖也只能暂且忍下，反而配合着明独秀来催促大女儿。
父亲态度转变，本就明独秀意料之中。听到明守靖话，她眼中掠过一抹先机知得色，刚要再催促明华容两句，却听对方说道：“是，父亲。”
——果然屈服了吧？呵，当着皇帝面，谁还敢二气不成？任你家里如何兴风作浪，现儿情势比人强，只要自己开了口，还不是得乖乖照办。小贱人，你且等着，待我扳回这一局，回头再慢慢收拾你。
见明华容走到殿门处，自檐下宫女手内取过包袱，又转身向自己走来，明独秀心内不禁又是一阵意：让你嚣张，让你生事，如今还不是得听我！
亲手解开包袱，取出里面锦盒，明华容似是依依不舍般摩挲片刻，突然说道：“妹妹，你当真要把它献上去、绝不后悔？”
她声音细若蚊呐，压得极低，除了明独秀，再没别人听得到。明独秀只当她是垂死挣扎，遂刻意灿烂一笑，同样压低声音说道：“那是自然。回头长公主有了赏赐，大姐记得好生看着，也好生记着，有些事纵然你煞费苦心，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罢了。”
她本道明华容必定会露出不甘怨恨而又无奈表情，说话时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脸。但出乎她意料是，明华容反而微微一笑，道：“妹妹说得很有道理，我记着了。”
——哈，这小贱人是认命了吧？
接过锦盒，明独秀喜滋滋地想着，面上笑容越发明朗。她款款走近丹墀之前，将锦盒呈给长公主贴身宫侍，然后满怀希望地站一旁：那小贱人虽然可恶，手艺却着实不错，必能令长公主满意。只要自己能讨了她欢心，不但能重家里扬眉吐气，将母亲放出来、甚至与瑾王近一步也不话下！
看着宫女将锦盒打开，毕恭毕敬放到长公主面前长案上，明独秀嘴角不禁越翘越高，整个人都志满意得，沉浸于喜悦之中。
但这时，却听长公主轻轻“咦”了一声，清滑如缎声音里几分怒气，几分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明独秀心内一惊，顾不得无礼，抬头直直看向长公主。待看清案几上情形后，片刻之间，她面上血色褪，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这……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随着她惊呼，一块上好玄色软缎正自长公主指间缓缓滑落，明灯映照下兀自折射出灿烂金芒。其上花纹繁复华美，极巧思，但再仔细一看，却并非织物，不过是绣上去花纹罢了。
软缎落回盒中那一刻，长公主面上早是一派冷若冰霜，面色比刚入殿时还要冰寒：“明二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织金布？！”
“臣女……臣女不知……”明独秀慌乱摇头，连连否认。她早就知道明华容为今日之宴准备呈献给长公主礼物，并也曾数次看到她贴身丫鬟外出采买丝线等物。所以昨晚与外祖母合计时，才想出这出其不意，借势逼迫明华容交出织物主意，本以为是十拿九稳。而明华容也确如她所愿，乖乖交出了东西。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盛放礼物锦盒内，放居然只是块普通绣布！
——难道那死贱人准备竟不是织金布，而是绣布？看它手艺倒也不赖，如果之前没放话说自己要献织金布，那么现还可以顺水推舟。但是，自己已将话说出了口，现下就再无回转余地了！好众目睽睽，都看到是那小贱人将东西拿过来，而之前自己也推说东西是她保管。唯今之计，只有将责任统统推她身上，说是她心怀不轨悄悄调换了礼物，才能保全自己名声！
想到这里，明独秀狠狠一掐掌心，眼中立即迅速蕴满了水汽，哽咽着向长公主跪了下去：“长公主，臣女知罪，但事出有因，还请您听臣女细禀。臣女今日出门时不慎弄污了裙角，因急着回去衣，便将织金布交给了先行一步大姐保管。待臣女入宫之后，大姐却不沁春殿内，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臣女心急如焚，一心只盼着大姐平安回来。好不容易等到大姐回来，臣女便与她一起向宫内嬷嬷们学习规矩，之后又到了赴宴时辰。换言之，自入宫之后，臣女一直没有时间验看锦盒，也不会想要验看锦盒，委实不知盒里织金布，为何会突然变成了其他东西。”
说罢，她深深磕了个头，又仰起脸来。巴掌大小美丽面孔上泪痕宛然，却倔强地微微抿起唇角，似是不想哭泣，却又实忍不住委屈。这般无声泣泪，看上去却比放声大哭来得楚楚可怜，荡人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