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地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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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夕话音一落,最先反应的是樊老太太,她高兴地一拍大腿,“四丫头,你果然明白了。你女婿送了这么一个搅家精来,扰得日夜不安。要卖,你今儿就带走卖了她。离了我跟前,让我清净几日。”
杨姨娘花容一变,娇怯怯的眼神投向定南侯。定南侯也是一惊,看着夏夕,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夏夕笑了笑,“侯爷,老七送她进侯府,是为尽孝,要她照顾您的起居,也填补侯爷晚年寂寥。她这般性情,反要侯爷费心费力地哄她,已经失了体统。”
定南侯想为爱妾辩白几句,旁边的老娘虎视眈眈,一时又不好措辞。
夏夕又说:“别事不问,就说刚才这件事,德恒踩了花苗,三个孩子一起罚跪,侯爷已经做了处置,待到大家都平静了,再教导孩子做人做事的道理,这件事轻轻就揭过去了。你一个做姨娘的,居然敢口口声声不依,逼着侯爷行家法。侯爷性情宽和,舍不得委屈孩子,也舍不得委屈你,倒叫你逼得进退不得,我岂能容你。”
樊老太太在一边频频点头。杨姨娘听了这个话,眼里含泪,却再也不敢啼哭一声。
说起来,杨姨娘并不是个狡诈深沉的难缠角色,能有今日,全是定南侯惯的。初进侯府,定南侯一树梨花压海棠,对这位青春美貌的小姨娘十分喜爱。美人娇柔无依,战乱中失去了所有亲人,念及父母双亲,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定南侯十分喜爱当中又掺杂了十分怜惜,为求美人止啼,所求无不允准,倍加宠爱。不几天,就被杨姨娘摸熟了性子,一个哭一个哄竟成了二人相处的基本模式,老夫少妻的闺房情趣。
樊老太太只觉得夏夕句句深合己意,拊掌赞道:“四丫头说得好,没个为你这贱人委屈嫡子也委屈自个的道理。四丫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就叫人收拾她的衣裳,你马上就带她走。”
杨姨娘浑身发抖,闻声跪倒在地,“奴家知错了,请老太太,四姑娘尽管责罚,千万不要发卖了奴家。奴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战乱里遇了蒙古人,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幸而遇到侯爷真心疼爱,奴家日夜感念,舍不得离开侯爷。”
樊老太太嗤之以鼻,“呸,你日日哭得丧门星一般,这叫感念?”
杨姨娘一脸的委屈为难,向老太太磕头,“求老太太开恩。”
这时候定南侯走到老太太身边,“娘,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杨氏有了身孕,不能卖啊。”
樊老太太目灼灼地瞪着定南侯,“什么时候的事?”
“快两个月了。胎相不稳,怕坐不住让您老失望,所以我就没有禀报。”
老太太冷哼:“难怪敢挑唆着你打嫡子,这才刚有了自己的孩儿,就看着前头这几个孩子不顺眼了?越发不能留了。”
一回头对着自己的丫头说:“还等什么呢,赶紧去收拾她的衣裳,除了衣裳,别的什么都不能带走。”
丫头急忙答应一声,下去了。
定南侯有点急了,“娘!”
杨氏忍了许久的眼泪这时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对着老太太重重地磕下头去,“老太太,奴家不是心肠歹毒的女人,今日就是生气德恒没轻重,拿弹弓打我,吓得我心跳几乎停了。奴家是孕妇,这样对肚里的孩子总归是不好吧?奴家绝非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想苛刻三个哥儿。退一万步说,有您老和侯爷两双眼睛盯着,奴家纵有坏心,也万万不成啊。”
老太太理都不理,夏夕端起茶杯饮茶。她看出来了,这老太太是铁了心想打发杨姨娘上路,定南侯却是舍不得。
杨姨娘见老太太不为所动,转而向夏夕磕了个头:“四姑娘容禀。老太太对我不满意,我知道。可是奴家也有苦衷啊。”
樊老太太当即大怒,“你给我闭嘴。”
杨姨娘立刻不敢开口,却趁机大放悲声。夏夕心里咯噔一下,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忍你很久了。低三下四的东西,不过是个妾,在我侯府里就是个取乐的玩意儿,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敢跟我在这里挺腰子做对。你以为你家侯爷宠着你,我就没办法了?”
“老太太,奴家并不敢忤逆老太太,只是,奴家身份卑微,家里又没个亲人,唯有那200亩地,是奴家一辈子的依傍。现在奴家又怀了身孕,等孩子生下来,我想给孩子添个针头线脑的,也不用开口跟您要,将来他长大了,成亲的时候,我这个做娘的也能拿出点体己东西给孩子添箱。这是奴家的一点私心,求老太太体谅。这孩子并不是外人,也是您的孙子孙女啊。”
杨姨娘破釜沉舟,明着求饶,一点不留地把老太太心里那点龌龊想头全部揭开了,定南侯顿觉尴尬,脸涨得通红。
夏夕这才心里雪亮,这老太太这么恨杨氏,敢情是惦记人家那200亩地契。老七说过杨氏送到他身边时随身带着200亩地契,他倒是连人带地契送给了定南侯。杨氏很自然地把地契看成自己的嫁妆,不料却被樊氏老太太盯上了。这样看来,杨氏爱哭,只怕与樊氏步步紧逼有关。定南侯拿自己这位极品娘没办法,但是爱妾不肯交出地契也不算逾矩。光身进门的妾大有人在,没个自己带点体己还要交给婆婆的道理。
这个时代按惯例,嫁妆就是媳妇的私产,婆家但凡有点体统,或者日子过得去的,没有拿媳妇的嫁妆开销的道理。不过樊氏老太太是个奇葩,她掌管了德闵亲娘的嫁妆,在德闵出嫁的时候却一毛不拔,真要张扬开,已经算是一桩丑闻了。周氏出家了,她的嫁妆不知现在怎样了?三个儿子未成年,周氏又是因着那种原因出家,伯府未必好意思来讨嫁妆,十有八~九也落在她手里了。老太太依然贪心不足,这会连妾傍身的那点土地也想据为己有了。杨氏不能硬抗,只能一场接一场地哭,这样看来,哭了几十场反倒其情可悯了。
“娘,您老别生气了。那点地一年也就几百两银子出息,肉烂在锅里,都在咱家里呢,您就甭跟杨氏计较了好吗?纳她的时候,老七都没碰她的地契,您老这么逼着她,传出去也不好听嘛,四丫头的嫁妆少,老七受的屈咱还没给过一点补偿,再让老七知道连他送的妾都剥了光猪,咱们是长辈,脸面往哪里放?”
爱妾跪伏在地,哭得暴雨打梨花,定南侯自是牵心怜惜。自家老娘那点想头实在有点见不得人,感情上更是站在被欺负的美人这边。樊氏老太太好容易看到一线希望,只恨不能立即把地契抓在手心里,什么庶子,什么脸面,她才不在乎。
“四丫头是个帮夫旺夫的命,从她易嫁过去,老七不停点地升官发财,哪里还能看得上我们给的那点嫁妆?”
夏夕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的,好女不争嫁妆。其实有时候我也想,我娘应该也给我留一两件心爱的东西吧?我的外祖父听说是个清官,再清的官嫁闺女的时候怕也有几个箱子吧?怎么我出嫁的时候36抬嫁妆,就没有说哪样东西是我娘给我的。”
樊老太太脸涨得通红,怒目而视,“你这是回来翻旧账来了?”
夏夕也有点恼了,不卑不亢地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生下来就没有娘的记忆,嫁妆里头,如果有她成亲时带过的一根旧簪子,一对银耳环,好歹也是个念想。祖母,我的意思您听明白了吗?”
樊氏老太太拉黑了一张脸,不做一声。定南侯连忙出来打圆场,“德闵,时间太久了,你娘的东西这儿收一点,那儿放一点,一时找不到是有的。当年她很喜欢那些簪环珠钏什么的,容我慢慢给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