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渌水堂(下)(2 / 2)
这旁已是抬手缕了缕胡须,轻轻点了点头:“本欲再往北去,如今看来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勿要看这里偏远了些,可到底也算是四通八达,就是要走也便利的很!”压低了音量回答一句,再度放眼已能瞧见自家租住所在了。
待用了午饭,父子俩已是关实门扇,低声交谈起来:“爹爹此番之举,不怕留得时日过久了,好歹也已有年余了。即便儿子不曾露面也是万不敢……。”
却被这旁焦郎中出言拦道:“比起眼下这借来的小院,只怕更为安全几分!你别看这庄子才新建没几年光景,他们东家便已是半卖半赊地开这间铺面,便知定是个善心的主!”
忙又指了指一旁齐整排放的箱笼,不觉更是感叹一句:“比起你们抢出来的这些医书,那位新来的管事手中,却有更为出色的汇总整篇著作!”此言一出,已是引得身边这位是瞪圆了双目。
接着再听父亲阴阳顿挫的轻声讲述,方才书中所得,愈发激动不已起来:“想大哥那会儿,为保住家中祖传秘方,不幸落崖而……此刻爹爹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已是得了这般的大作可览,可笑这天意弄人!若是当初,不曾……唉!”不免又是深深一叹。
原来他焦家祖上虽不曾供职京中太医院那般的地界,却在府城之中颇为有名!不提家中田产多少,单是遍及城中东西两头的铺面十余间,已足可称得富庶一词。
这都是五代行医积攒而得,传到他焦庭芳手中已是第六代了。可是谁都不曾料到,当年被老父亲一起之下,逐出家门的三叔却是突然而返,不待歇息片刻,便往郊外祠堂而去,抱着长兄的牌位是痛哭不止,惊得众人纷纷来瞧!
当年之事虽不算记得太明,但隐约之间也知这位叔父是犯了何等之错,才使得父亲一怒之下,逐了他出家门。祖父本就离世的早,父亲可算是亦兄亦父,将余下两位叔父抚养长成人的。
只是不曾想到,本是身为家中幺儿的三叔父,自小就捧在心头长大,漫说比起自家长兄的沉稳性子了,就算与不过大了不过三岁的二哥而言,也是远远不及。
对于祖传的医术,更是了然无趣的很!本就被管得极严,与两位兄长又无可比之处,愈发散漫起来。自此便误入了歧途,整日里骗了家中的金银,便往外头去。
也不知结识之人中,早有打定了主意要坏了焦家名声的,不但领着他每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更有甚者,已是暗地里调唆着他偷出自家的秘方,去当铺典了银子来使。
别看那时这位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也已是明白其中的深浅,自是不愿妥协。但时日一久,原本那些个酒肉朋友便弃他而去,只因家中再难哄骗出金银在外挥霍了,此刻那犹豫不决的念头,却是坚定了许多。
到底对方是摸准了这位的秉性如何,世代医家出身,只因天赋不够便已是失了兴趣;又是家中幺儿,虽被长兄从小娇养着,然承袭家业一事却是无望;再来,家中管教极严,到底不比外头舒坦,自是不愿家中多待片刻。
想那出手之人,也已在暗中悉心观察多年,才命人布下此局骗出了焦叫的祖传之秘。只是对方不曾料到,焦家所藏的秘方并非是集结成册的完本,而是散在家中书库所藏的千余本各色杂记之中!
这般一来,便犹如大海捞针,不得其法。也正因此,三叔父才不曾得手,然而此番罪无可恕之举,自是气煞两位兄长,家中自是无法再容下这联合外人,吃里爬外的存在。
当即便许了他三十亩薄田,郊外小院一间,权作提前分家了。那会儿定是惊得不轻,有不免懊悔自责,怎么一时糊涂竟然犯下如此罪责,不曾又半句怨言,已是乖乖搬离了家门而去。
此后近四十年间,倒也是一直相安无事。当初比他不过小了六岁的焦庭芳,也早已将这位再无缘见过一回的三叔父,忘了大半。却不料,二年多前因家中老父的过世,引得远近众多亲戚前来祭奠,哪里晓得这位三叔父,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也是冒雨敲响了院门,便径自嚷着人备马送了他往祠堂去。
虽说这位到来之际,老父亲早已入土为安了,可念在至亲骨肉一场,自是不能轰了他出门。随后之事,便不是焦庭芳一家所能够预料到的。先前这位被逐出家门之人,非要为长兄守墓三载,听到此处即便不曾忘却当年那桩的,也已是软下了心肠,更何况还有众多亲戚闻听后,是纷纷赶来求情。
如此一来,倒叫身为侄儿的焦庭芳,左右为难起来。念在血脉至亲,又是这般心诚的份上,便点头应下了此桩。却未料,此人前来却并非为了守墓而致,却有比当年更为决绝之心,想要一举吞没了焦家的产业,才精心策划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