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 门外旁观(2 / 2)
他的右手轻盈而温柔地触碰着腕龙的长颈,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担心自己的触碰反而会惊动受伤的生灵一般,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那专注而投入的视线轻轻地落在了它的身上,流露出一丝悲痛和沉重,而后就转瞬即逝,把所有的伤痛都隐藏起来,眉宇就再次变得坚毅起来,却依旧不敢加重动作,唯恐自己打扰到了它的安歇。
是的,梅兰妮依旧没有办法忽略橡皮头套的巨大杀伤力,但她却可以捕捉到那双眼睛和那张脸庞之上的真情实感。
即使那是一个布娃娃又怎么样,即使那是一个橡胶头套又怎么样,但他的情感却是真实的。就如同许多人都无法理解把狗狗或者猫猫当作家人一般,也同样有人无法理解把自己的玩具当作记忆的一部分,不管那些载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份真情实感的重量却是共同的,足以打动每一个人。
就好像“空气娃娃之恋”一般,瑞恩-高斯林饰演的角色把一个空气娃娃当作了自己的爱人,不是因为他疯了,而是因为他用自己的方法来面对这个世界。不懂,却不代表有嘲笑或者鄙夷的资格。
梅兰妮的笑容就这样停留在了嘴角,最后缓缓消失,她的视线没有办法离开蓝礼的面容,那波澜不惊的面容隐藏了所有情绪,没有悲痛也没有悲伤,只有隐隐透露出来的沉重,但他手部的温柔动作却诉说了太多太多。
他就这样轻轻抚慰着腕龙的伤势,似乎用自己掌心的温暖来缓和那些伤口的疼痛,低垂的眼帘捕捉不到眼底的情绪,但眉宇之间的隐隐挣扎却让人不由开始揪心起来——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灾难?又面临了什么苦痛?在伤痛与生死面前,他那近乎麻木的隐忍却泄露了内心深处的柔软,只有真正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灵魂才能够读懂那份沉重到了极致之后的轻盈,就连一口呼吸都担心成为伤害。
梅兰妮的胸口就这样微微发闷起来,不太明显也不太痛苦,却总是想要吐出那口浊气,然后淡淡的悲伤就在指尖萦绕起来,那份真诚而沉重的情感打破了现场的荒谬,轻轻地落在了梅兰妮地肩头。
作为一个门外汉,站在剧组之外,游离在表演之外,梅兰妮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却能够捕捉到那最真挚也最诚恳的情感,穿过了镜头、打破了桎梏、无视了剧组,就这样传递到她的胸口之上,然后在舌尖泛起了微微的苦涩:
这不是电影的力量,而是表演的力量。
只有真正近距离旁观之后,才能够理解那种力量的纯粹和强大,也才能够理解那种力量的致命吸引力。
欧文轻轻抚/摸着腕龙的长颈,微微侧过头注视着腕龙的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沉默地用动作和体温让腕龙感受到一丝温暖,但腕龙的痛苦却没有保留地传递了出来,这让欧文的上半身微微靠近了些许,轻声说道,“就要结束了。没关系,就要结束了。”
那低语呢喃几乎就要听不见,却能够捕捉到遍体鳞伤的脆弱。
就要结束了。
这不是一个安慰,而是一个解脱,那是因为欧文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伤痛的折磨远远比死亡要更加可怕,弥留之际的痛苦足以让灵魂都开始撕裂,任何一个生物都是如此,所以在最后时刻的最好安慰,不是“没有关系”,不是“一切会好起来”,而是“就要结束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的背后,却透露出了太多太多的沉重。
克莱尔也从副驾驶座走了下来,充满了困惑和疑虑地迈开了脚步,她的视线率先落在了腕龙身上,而后就落在了欧文身上——她可以感受到欧文那种压抑在表面之下的情绪,并不汹涌,只是沉重,如此场景真的真的太过熟悉,但她却始终不曾真正的感同身受,然后视线就再次来到了奄奄一息的腕龙身上。
她可以感受到欧文和腕龙之间的那种联系,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小心靠近,唯恐自己的鲁莽打破了这里的平衡,然后她就看到了欧文眼神里的温柔,轻轻抚/摸着腕龙的脑袋和颈部,那温柔的手部动作就好像正在呵护初生的婴儿,眼底深处的圣洁光芒无比专注,正在专心致志地护送腕龙最后一程。
克莱尔似乎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