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真宗看了王钦若与陈尧叟一眼,并未说话。他性子虽和,却并非懦弱之君,昨日王钦若与陈尧叟秘密求见,提出这等建议,令得他大为不快。但是听二人分析战况,言之凿凿,却是不可不虑至此。因此今日当着寇准的面,不顾陈王二人而故意提出昨日密议之事,亦是隐隐希望,群臣之中能够有人以更有力的语气驳倒此论。
王钦若自然听得出寇准的指桑骂槐,冷笑一声上前奏道:“寇相好威风。前日毕相有令,凡是辽*情有关的公文,叫先送寇相府。可是昨日澶州连发五封告急文书,直送寇相府中,寇相却在饮酒作乐,一日之中连接五封告急文书,均被寇相扣下,酒宴不息,谈笑不止!”
真宗吃了一惊,喝道:“寇准,可有此事?”
寇准神态自若地说:“回陛下,确有其事!”
真宗看到他如此神态,倒不怒了,沉声道:“却是为何?”
寇准道:“澶州一日五报,事情看来虽急,却不严重!”
真宗越发地平静:“不严重?这等情况,还不严重吗?”
寇准微微昂头:“陛下欲了此事,臣有一计,只须五日,便可逼退辽军!”
真宗惊异过甚,忽然笑了起来:“五日?寇准,从昨日扣下告急文书,故意饮宴作乐,直到此刻以五日为期,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到现在可以揭开了吧!”
寇准也笑了,鞠身道:“天子圣明。当知军国交战,以士气为先。辽人南侵,向来只是作骚扰之战,并不能真正大军直取中原。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得到石敬塘所献幽云十六州之后,自以为能直取中原,兴师南侵,最后却无法立足,最终死在奕城。应天太后因此下旨,不得不撤军回师,从此辽国再无南侵之心。只要圣驾亲临澶州,我军士气一定大振,也必能一挫辽人的士气。”
真宗吃了一惊:“你要朕御驾亲征?”
寇准掷地有声地道:“正是。”
众臣都吓了一跳,不由地退后一步,表示自己不敢附和此大胆之议。
真宗沉吟道:“容朕三思,你等且先退下!”
众臣巴不得这一声,正要退下,寇准却拦住众臣道:“慢,寇准还有上奏,陛下既然不反对此议,何不速作决议?”
真宗脸一沉:“退朝!”站起来就要离座而去。
寇准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真宗的衣角:“且慢,陛下这一进去,只怕臣就再难见到陛下宣召,则大事去矣!军情紧急,请今日就议了亲征之事吧!”
真宗已经要走,却被寇准拉着衣袍硬是被拽回来坐下,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沉着脸故意道:“你硬要逼朕再议,朕倒想说,你拿什么保证此战必胜?一旦此战失利,则连宗庙都难以保全,我看他们的迁都之议,未必没有道理?”
寇准退后一步,跪下大声道:“圣上,此番萧太后率兵南下,也不过是要以收回当年被后周世宗皇帝所攻下的关南之地。因此便是辽人也未必有直取汴梁的野心,我们岂可反将大好江山双手奉上。且此番辽军由遂城取定城等地,直逼澶州,深入我境内七百里,可是后方的重镇如北平砦、保州定州瀛州冀州等地却都没有攻下,我观辽人这一路进兵,虽有先声夺人的姿态,却只是虚张声势,没有真正举国之战的能力。若是圣驾亲临澶州,士气大振,则辽军必退。就算辽军不退,各重镇的守军亦会前来接应增援勤王,到时候辽军将不得不退。澶州若是不保,京城焉能得保。若是临阵脱逃,岂不将太祖太宗皇帝血战得来的一统江山白白拱手让人。圣驾这一退,军心民心丧尽,就算是退到江南蜀中那又如何?南唐李煜可曾凭长江天险得保宗庙,最终还不是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后蜀孟昶,纵然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敌人大军压境,怕只怕要十四万人齐解甲啊!皮将不存,毛焉附耶?天险何能敌重兵,天险从未保懦夫?陛下啊陛下,南唐后蜀,前车可鉴,迁都之论,是亡国之道,是奸邪佞臣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啊!请陛下即刻下旨,亲征澶州!”
真宗听着寇准一番话,一字字说来犹如千钧之重,那“南唐后蜀,前车之鉴”“皮将不存,毛焉附耶”,更是一字字如同重锤打在他的心头。“砰!”真宗拍案而起:“传旨,令三省六部,准备御驾亲征之事!”
寇准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激动地重重磕下头去,大声高呼:“天子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