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变人（2 / 2）
叶枝抬起头，看见远处湖边围满了?车辆、仪器与人群。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路灯自动亮了?起来，人们又像是还嫌不够亮，对着湖面开了?两盏探照大灯。
惨白的强烈光线将水面映照的明亮，趋光的蛾子不停往灯上撞，被高温烫的掉入水中，浮起一层蛾子尸体。
叶枝跑到湖边的时候，借着这?两束光线，看清湖里的景象。被灯光照到的地方有淡淡的红色血迹，随着水的波动慢慢稀释，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而?蓝色人鱼就隐藏在这一片黑暗中。
岸边的人们都一片心焦，然而小蓝是水生动物，这?片湖又那么宽广，众人只能待在岸上，焦躁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却绝不敢下水。
莫说水里还有残暴的人鱼，小蓝现在痛苦发狂，要是有人靠近一定成为他利爪下亡魂，就单这?夜间漆黑冰凉的深水，就能让这?一众陆生动物心里打怵了。
叶枝也?不太会水，虽然肉眼看不见小蓝的状况很心焦，但他也?不准备轻易下?水，自身安危还是最重要，任何时候都要量力而?行?。
他站在岸边，仔细听水中传来的扑腾声，鱼尾拍打水面的浪声，判断好小蓝的大致方向，向那边伸出精神束。
叶枝现在的精神力很强大，精神束延伸的范围很广，粗略估计覆盖这?片湖面没问题。
他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精神力扫过的地方，蛾子一阵阵的扑到大灯上，又跌落水中死去，微弱的波动汇聚在一起，也?给?叶枝伸出去的精神束的扫视造成不便。
身边的人声更大声嘈杂起来，一部分议论水中的人鱼，一部分议论岸上的叶枝，叶枝眼睛闭着，听力便更敏锐，那些话不断地往他耳朵里钻，吵的他大脑发懵。
他睁开眼睛，对小林说：“你让大家离远点，我在岸边用精神力检查一下?小蓝的状况。”
小林点点头，马上过去招呼人群，“唉，大家，大家都往后边退，这?边叶老师正忙着呢，我们在这也?帮不上忙，至少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你说是吧？”
人群开始慢慢后撤，最后岸边只剩下叶枝一个人。他专注精神去寻找人鱼，终于在某片安静的水域找到静静漂浮的人鱼。
小蓝状态好像很差，一动不动地躺在水面上像条死鱼，叶枝忙去接洽对方的精神束，好在精神海虽然波动不停，但并不是精神暴动时的那种汹涌，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内。
人鱼接收到了来自精神束的安抚，但却并不知道是谁，下?意识地循着精神束的来源游去。
叶枝自然清楚小蓝正在向自己靠近，不过他没阻止，到了岸边，看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才能更好帮助，于是他站在岸边等待。
蛾子扑在大灯上的声音闷闷的，叶枝站在旁边，脚前堆了?一层蛾子尸体的水面突然波动起来，他向下?望，就见什么东西突然破开水面。
短短的一个照面间，探照大灯将对方照的纤毫毕现，鱼尾上的鳞片全部掉尽，新生的却还未完全长好，露出一大片娇嫩的粉红色细肉。
指甲断裂，甲缝里是断鳞与血肉，身上皮肤也有多出抓伤，头发也掉了?一大片，剩下的枯草般毫无光泽，总之模样恐怖，不像是之前漂亮的那尾蓝色人鱼。
叶枝心底震动，没想到人鱼进化时身体的变化竟如此惨烈，他一声轻呼压在喉咙还没出口，就见下?一刻小蓝向这?边伸出手臂，叶枝猝不及防间瞬间被对方扯下水，扑通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
远处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幕，叶枝好好站在岸边怎么突然落水了?。还是眼尖的人看清叶枝是被水里突然窜上来的黑影拉下?去的，顿时呼喊，“救人呐，快救人，他是被人鱼拉下?去的！”
人群瞬间忙乱起来，几个知晓一点水性的纷纷脱了衣服往冰冷的湖里跳。
笑话，那可是叶枝叶老师，别说他们有人还会水，就算在座都是旱鸭子，也?得跳水去救人呐！
然而跳进去的几人纷纷摸了个空，探照灯光路照射清楚的水下，哪里还有人鱼和叶枝的身影。
几个人钻出水面，抹了把头脸上的水，面面相觑，叶枝肯定是被拉去深水区了。
他们几个对视了?一眼，坚定了?目光，救！
就在这几个人磕磕绊绊向前方游去时，一直在水中生活的人鱼水性更好，早已将叶枝拖到了湖中央。
他现在因为变人的痛苦神智已经全乱了?，认不清这?是叶枝，下?手也?没有分寸，不知道人类和人鱼的不同，只是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让他很舒服的东西，便想将人直接拖回自己的家。
可怜叶枝不通水性，乍然被人鱼拉进水里，没闭好气，被呛了?好几大口水，又被人鱼拉着往湖中心游，一直憋在水里，湖水冰凉，喉咙痉挛，叶枝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裂了?。
本能让他不断挣扎，然而一直呼吸不到氧气，张口闭口全是冰冷的湖水往气管中钻，叶枝的眼前慢慢浮起白色光点，意识变得迷迷糊糊，挣扎的动作也?缓慢下来。
人在死前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死去吗？
叶枝神智飘忽，却突然想到上一次濒死前也?是这种体验。当时他喊的是谁的名字？后来，他问那个人，只要我呼唤，你就会回应吗？
叶枝忘了?那个答案，或许对方也没有答，但这?次，身体四肢不受控制地漂浮在水中，气泡从他口中一个个跑掉，他最后动了动嘴唇，再次喊出那声呼唤。
可惜喉咙间尽是水，或许都没喊出去，又怎么会被听见呢。
水面上翻动的浪花渐渐变小，而?往湖中心游去的那几人因为水性、黑暗、湖中温度的原因，现在才游了一半。
岸上的所有人都揪起心，小林更是急的跳脚，他把叶枝叫来是想让他帮忙安抚小蓝，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到现在这个场面。
他原地干着急，求神拜佛地保佑叶枝一定不要有事，撑到那几个人游过去救他，然而他自己心里也?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能，他急的眼眶通红，突然发现天边滑过了?一道明亮的光线。
神仙显灵了？！
小林抬起头，就看见一束明亮的光线自东而?西，以极快的速度划破天际，向这?边坠来！
小林的呼声窒在口中，下?一秒，就见这?光线靠近，变成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这?时候，岸边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众人纷纷抬起头，这?奇诡漂亮的一幕夺去他们的心神，视线都停在那团火球上移不开眼。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出声，“那里面有东西！”
有人问道：“是什么？什么东西？”
更多的人仔细去看，看清后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却都没有说出话。
火球滑过他们头顶上方，照亮黑暗中的水面，那强烈耀目的光线令那两盏探照大灯都黯然失色，原本围绕着大灯的蛾子都义无反顾地冲进火球中，飞蛾扑火化为灰烬。
火球掠过的水面响起水分蒸发的滋滋声，而?就在到达湖中央的时候，
一声凤鸣响彻天地。
终于有人敢说出口，“那是……那是凤凰啊！！”
众人哗然。
就见凤凰裹挟着全身的火焰，直接钻进了?水中，冷火与冰水的碰撞，成吨的湖水并没有浇熄那团火，反而?令对方越烧越烈。
岸上众人就看见一团明亮的火在黑暗的水中穿行，不断向下?，终于停在一个位置。
凤凰碰到那个人的时候，对方已经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他轻轻地将人搂在怀里，翅膀化成双手，羽毛化为皮肤，坚硬的鸟喙变成柔软的嘴唇，抱住怀里的人将空气渡给他。
他赶过来的时候，多心焦啊。
如今终于把人拢在怀里，真真切切地握在手里，才觉得那一颗几乎要跳出去的心脏终于慢慢慢慢落回胸腔。
那条把叶枝拖落水的人鱼还停留在周围，凤凰一个眼神丢过去，对方被他目光里的火焰一摄，顿时落荒而?逃。
凤凰收回目光，慢慢托着叶枝往上浮，他身上的凤凰火还没有熄，每时每刻都灼烧着他的身体，然而他动作自若地护着叶枝，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而?凤凰火接触到叶枝，没有对叶枝造成一点损害，反倒是温柔地将叶枝包围。
凤凰火不烧要护的人。
终于，凤凰托着叶枝浮出水面，因为在水中窒息太久，即使后来有凤凰给叶枝渡气，叶枝还是陷入了昏迷。
凤凰一手固定住叶枝，一手去挤压他的胸腔，时间紧急，来不及游到岸边将对方平放在地，凤凰用自己的力量将叶枝胸腔中的水都推挤出来。
叶枝被拍的吐了?好几大口水，终于意识慢慢复苏，眼皮颤巍巍睁开，因为浸水，眼周一片都变的通红，尤其是眼尾，红的颤心。
他醒过来后，视线慢慢聚焦，第一眼锁定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象牙白的皮肤在冷水的幽光中浮现玉石般的质感，鼻梁高挺，眼睫毛很长，鸦羽似的，在眼下覆盖出一片阴影，而?那对眼睛，像一汪深潭，眼珠又黑又亮，仿佛燃着一簇小火焰。
明明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明明这是叶枝第一次见到对方，但他心中就没来由的笃定，这?是凤凰。
“凤凰……”叶枝张开嘴，他的大脑还因为长时间缺氧而处于意识混沌的状态，竟然问出了溺水时心里盘旋的问题，“你是听到我的呼唤了吗。”
凤凰把叶枝揽到怀里，轻轻道：“只要你呼唤，我必回应。”
上一次是鸟时没能说出口的答案，这?一次他终于亲口说给?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应该会固定在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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