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晋封、暗杀(1 / 2)
赵贵妃瞄了柳嫔和淑妃一眼,幽幽一声,“柳妹妹,瞧,陛下自有圣断呢!”然后又转向郑美人,“妹妹受委屈了。”
郑美人眼见事情再次转折,折辱自己的人下一瞬竟是糟了贬谪,心头一喜,却也是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嘴角勾了勾。
大约,上位者多疑,便是如此罢。灼华心中微凉,眼角眉梢依旧温柔,“谢陛下恩典。”
“父皇,这不公平!”李郯蹭的站了起来,撩了裙摆就在灼华身侧跪下,“他们所说不过揣测,便是真的存疑,父皇难道不该下旨彻查么?就这般听信旁人之言,否定了她的功劳吗?”
蒋韵也坐不住了,甩开丈夫的手在灼华身侧也是一跪,“求父皇明察!”
“沐王妃,三公主,六殿下,你们这是要质疑陛下圣心明断么?”元郡王痛饮一杯,嗓音更比方才响亮,孙女的册封自当是皇帝给他的底气,“元宜县主,哦,不,沈氏女,欺君可是大罪,陛下不治你的罪乃是天恩了,你的身份怕是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皇后侧脸去瞧皇帝,细细瞧了一会儿,对灼华道:“此事陛下定会详加察查,若真出自你手,该还你的荣耀总会还你的,你下去吧!”
白凤仪袖中紧捏着的手,终于一松,嘴角闪过笑意。
“是。”灼华深深一拜,无有辩驳。该感谢父亲同皇帝的那点情意,总算没有一怒之下给她定个什么罪名,关去镇皇抚司了。
李郯一把拉住她,梗着脖子瞪着皇帝,面色涨得通红,“父皇不公!”
灼华浅浅弯了弯嘴角,扶着三人起来,感谢值此档口还有人肯为她争辩,轻轻摇头,海棠步摇垂下的长长的金色流苏摇曳出点点柔和光晕,“既是圣意,不可不恭敬,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
说罢,抚了抚裙角,启步下了玉阶。
耳边是宗亲同静文郡主的恭贺之声,是轻巧的对她的讥讽之声。
一个上了天,一个跌进了泥,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李彧看着她迤逦而下的瘦弱背影,似闻得一声叹息,轻得如刮过耳边的一缕清风,心头竟是微微一痛,转眼看向皇帝,“父皇……”
皇帝高高在上的睇了六子一眼,转而问道,“心中可有怨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灼华回身,羽睫微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青色阴影,悲喜难辨的容色别有一番情韵,她答的十分得体,“不敢有怨。孰是孰非,自是相信陛下会还民女公道。”
圣心独裁,皇权威威,她怨如何?不忿又如何?
“怎敢有怨言,欺君之辈,该感恩戴德才是。”赵贵妃看向淑妃,一挑眉道,“是不是?不过,淑妃妹妹与沈氏女也无有感情,想来也是不会担忧的。关照好白家姑娘才是真的,别到时再出一个惹人厌弃的才好。”
淑妃斜了她一眼,无有搭理她,因为她不信皇帝就这般轻易相信了元郡王的挑唆。孔雀袍服,岂会轻易赏赐的!便宛然而道:“灼华说的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做臣子的,自是相信陛下会给予公允的。”
“不卑不亢,心性平和,甚好。”皇后笑了起来,如江南水色碧波轻柔,问向皇帝,“陛下以为呢?”
秦王眉头一跳,目光猛然抬起看向皇帝。
皇帝眸光深沉的盯着灼华,不说话。
天色暗了下来,小太监们点起了角落里的烛火,暗红的烛火映着飞扬的纱幔,光影纵横交错,似是迷茫而不可知的人生。
“沈氏女朕甚喜,册郡主,封号华阳。”皇帝朗声说道,“朕之义女!”
灼华微楞,这转折也转的太大了吧?
李郯一喜,忙朝她喊了一声,“还不谢恩!”
皇后望了望大殿之外渐次亮起来的月光,眸色清明,起身福身恭喜:“恭喜陛下。”
华阳?依稀记得前世里,是皇帝六女的封号。
皇帝义女?
那么方才的疑色算什么?考验她的心性,看她是否有资格做他的义女么?还是……试探在坐人的心性,查究何人纠结成派系?
“恭喜华阳郡主,恭喜陛下!”
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凑到嘴边,好似方才的算计都是梦,眼前的笑面皆是灿烂,耳边贺声阵阵,灼华抬眼去瞧皇帝,只觉惶惶然的不真实。
待到席散,灼华已有几分醉意,晚风习习,格外沁人心脾,仰首间,满天星斗,似银河倾倒,璀璨夺目。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置身前世长河中,在她同他的定亲宴上,她望见自己看向他的双眸中,便是如此熠熠光华。
从此,一生错付。
李彧走了过来,白凤仪就跟在他的身后,目光缠绵。大约,要很爱一个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吧?只是白凤仪的绵绵深情,从来进不到李彧的心中,就似前世她的情意走不进他的眼中。
灼华默默地叹息了一声,或许今生,她再也无法用这样的目光看向另一个人了吧!
成长,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成熟,也是不得不选择的结局。
要学会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放下,不断的放下。最后没什么能走进心里,便也没什么不舍。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愿意做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可世事如刀剑,每一分每一秒,一刀一凿的在她脑海里刻画着今生前世,磨灭了天真,斩断了棱角,除了算计什么都不敢想。
将来?
灼华想不出来自己的将来是什么样的,也不敢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今生前世,都不敢想。
哪怕前世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可回想起来,只记得一个面目模糊的华贵妇人,整日周旋在宗室、权利、女人之间,安排这各色妃妾的起居,平衡她们的相争相斗,极尽全力的收服百官的家眷,长袖歌舞,八面玲珑,筋疲……力尽,然后被另一张模糊的脸夸赞几句贤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一世,她不想再变成这样一个可笑的形象。情爱,执念而已,抛开了,便也潇洒了。
弹琴、看书、练剑、舞鞭,好好让焯华帮她赚银子,无有“情”字牵绊,无有男人的情意也还是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若能有个孩子便好好教养孩子,若是命里无福,便山高水阔的去拜佛念经。
如此,甚好。
夜色渐浓的时候,大约也是天地传说里人鬼难分的时刻吧!
人站在廊下,映着宫灯里幽幽光线,地上的人影竟佝偻了背脊,显出一丝鬼魅的形状,天地之间群魔乱舞的错觉产生。不知为何,这一瞬间里,心头惶惶然只剩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