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六星连珠(1 / 2)
夜风袭上高台,凉入心魄,辜连星的心情却很好。
小孩子式的斗嘴实在可爱。
小姑娘放完狠话,立时抱膝仰头看月亮,侧脸的线条绝美,纤浓的眼睫偶尔一动,好似蝶翅一般动人心魄。
说来奇怪,世上竟有这般两面截然不同的女孩子:她若是不笑,便是清冷谪仙子,若是她笑,却是十足的可爱。
所以,不怪她有万全的自信——这样的女孩子,即便娇纵任性、横行霸道,求亲的人应该也会排到月亮上去。
他来司星台,并非偶然。
身为圣上身边最亲近的亲卫军指挥使,他全权护卫圣上的安全,今夜太皇太后千秋宴,他按例巡防的同时,正好来司星台取所谓的“六星连珠”气运图。
我朝一向不准私习天文,举国上下只有太史局顶顶高级的官员太史令才可观测天象、占卜吉凶,从前司星台那几个妄自判断天象、在两位太娘娘身边搬弄是非的碎嘴子,便被好生惩戒了一番,再不得朝廷重用。
因此,国公府的六姑娘甫一入宫,竟公然说自己痴迷“六星连珠”的星象,陛下只惩戒她在司星台观星一夜,已算网开一面。
更何况……辜连星抬起眼睫,将视线落在眼前正抱膝而坐,气鼓鼓的小姑娘身上,四年前的那一封误闯战场的家信,使得他命运骤变,活不过四十的判词令许多人瞧他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的怜悯。
恨吗,说不上来——为国征战,负伤、牺牲种种能结果都能被他预见,一封娇纵的家书不过是催化剂罢了。
圣上却十分的痛恨,大约是因了愧疚罢,辜连星能看得出来。
他与圣上乃是两姨表亲,更是二十年的发小,彼此之间的兄弟情谊两心知。
神思回还,眼前的小姑娘似乎并不打算同他再有交集,下了石凳,跳着脚站在了那一架仰天的千里望之前。
“本帅以为姑娘仙山走一遭,或许会换骨脱胎,目下看来,是本帅错了。”他收回同她闲话的兴致,微笑同她说起六星连珠的事,“一时会有内官奉上纸笔,还请姑娘将观测结果书与纸上,本帅才好交差。”
黎星落不免懊恼。
编什么不好,偏偏编出来个六星连珠,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对辜连星方才说她娇纵的言词极为不满,此刻听他传达了这个消息,更是对他印象降到冰点。
“天机不可泄露,你离我远点才好。”她转过脑袋,拿千里望去看天上的星星,嘴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
辜连星一笑,“本帅一时来取,姑娘自便。”他看她昂首望着天念念有词,又多问了一句,“姑娘在说什么?”
星落才不看他,冷哼一声:“星星不听话,我来凶凶它。”
一团孩子气。
辜连星的心情变得很好,挥手叫内官们奉上纸笔,这才下了高台,自去巡防不提。
有一阵冷风袭来,星落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冻成了冰,哆哆嗦嗦地看那内官将纸铺在石桌上,又奉上笔墨,恭恭敬敬地却步而去,再往那高台玉阑干旁看去,多了三五个戴刀的侍卫把守。
这是拿她当犯人看管吗?
星落眼巴巴地看着高台下,指望青团儿回来,能给她带来好消息,可惜望眼欲穿都没等来青团儿的踪影。
看来真的要写完所谓的六星连珠气运图,才能下台。
到底还是认了命,星落低下头,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啃着笔头开始绞尽脑汁。
昆明湖上正听戏,小丫头青团儿侍候在容夫人的边上,面上压不住焦急。
“夫人,奴婢听说那司星台高百尺,姑娘单薄,万一给风吹掉下去了可怎么办。”她眼里的害怕不是装的,小小声的在夫人耳边嘀嘀咕咕。
容夫人更是六神无主,她向来是个爱慌乱的性子,此时更是坐不住,手里拧着帕子就要站起身,身后侍候着的大丫头宜兰却扶住了她,温声道:“夫人,方才听太皇太后的话音儿,很是看中咱家姑娘,陛下既有心考较,何不再等等?说不得一时姑娘就被送了回来……”
容夫人哪里肯听,只急的眼眶通红,直接打断了她,“我管他有什么用意,这会子姑娘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油煎似得,好的咱不等,坏的更是不能等。”
她斩钉截铁,向那戏台下正听戏的一桌看去,太皇太后正窝在软椅里听得惬意,而太后娘娘林氏正饮茶,似乎并不在意台上正演什么。
容夫人身为二等的郡夫人,座次本就离得迫近,此时便轻轻起身,往林太后的身前站定,只是还未待下拜,便有宫娥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