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沏雪芽话别今日(1 / 2)
龙洞山下先锋村的茶馆里,茶仍旧是上好的“峨眉雪芽”,村里的茶客也同往日一样,聚在此间高谈阔论。当中也包括说书的郝老汉,尖酸刻薄杨秀才,就连那个外来的“银刀门”刀疤脸汉子也在。
听到茶馆里众人还在议论什么关公显灵杀人,以及关公所用的绝招“青龙偃月”再次现世,角落里桌上的谢贻香不禁暗叹一声,转眼望向身旁的先竞月,眼中满是喜悦之情。
原来当日先竞月前往湖广,除了要寻访失踪的谢贻香以外,也已奉皇命入蜀,要在暗中彻查恒王遇害的命案。他本要寻得谢贻香一同前来,谁知却遍寻不得,在知道谢贻香平安无事后,先竞月只得孤身前来毕府。正如得一子之前所言,他从常大人那里听说“天针锁命”冰台也在府里,还以为是自己在湖广认识的那个冰台,惊愕之下,便在暗地里和毕府这个冰台会面,这才暴露了行踪。
随后化名“屠凌霄”的毕无宗便假装不知先竞月亲军都尉府统办的身份,私下“巧遇”先竞月,想要试探他的虚实。却不料两人这一交手,面对先竞月的纷别,毕无宗也无法藏私,用出他在战场上千锤百炼而成的刀法,再结合毕无宗身上那股杀人无数的气焰,先竞月由此怀疑眼前的这个“屠凌霄”,或许便是十多年便已暴毙军中“不死先锋”毕大将军。
如此一来,毕无宗当然更不能放过先竞月。而先竞月的武功本就不及毕无宗,再加上内力尽失,先前和冰台会面时,又在冰台房中不慎喝下一盏酥骨茶,自然败在毕无宗刀下,就连师父刀王所赠的纷别也被毕无宗的长刀毁去。幸好毕无宗身为一代名将,倒也是个爱才之人,眼见先竞月年纪轻轻居然练成如此刀法,最后还是留了他一条性命,只是将先竞月关押起来。
而先竞月的囚身之地,便是毕府前院下一个数尺见方的地底密室,恰巧就在那尊关公雕像正下方,而那尊关公雕像,其实便是开启这间密室的机关。话说毕无宗当年虽已从毕夫人手里习得“天龙战意”,但却因这门神通的反噬,以至性情大变,甚至损害了身体,所以他在修建毕府时,便设计了这么一间密室,好让他有个安静的地方静心化解“天龙战意”的反噬。
但那尊关公雕像上的机关,却到底没能逃过得一子的“双瞳”。待到得一子揭破全局,毕无宗大开杀戒,趁着赵若悔与毕无宗交手之际,得一子便以毕无宗将会杀人灭口为理由,说服欧阳茶师徒相助,合三人之力,从关公雕像下的密室里将先竞月解救出来。随后毕无宗被赵若悔引到前院里,得一子便装模作样地上演了一幕“施法请神”的闹剧,再借天雷之势,想要以此吓唬毕无宗。而脱身后的先竞月也不负众望,终于以毕无宗劈断自己纷别的那柄长刀发出“独劈华山”,将毕无宗击毙当场。
而谢贻香当时刚刚消化了言思道的智慧,正值心神混乱之际,又被毕无宗的“天龙战意”重伤,所以恍惚间还真以为是得一子的道术起了作用,让大雨中的那尊关公雕像变作了自己的师兄先竞月。再加上幼年时这尊关公雕像给她带来的恐惧,竟被吓得晕死过去。
事后常大人和宋参将回来收拾残局,谢贻香和先竞月重逢,自然也弄清了整件事的缘由,虽然这当中的过程有些骇人,但最后毕竟还是有惊无险。如今眼见师兄左肩上的刀伤不轻,只怕要调养个十天半月才能恢复,谢贻香不禁暗叹一声,再看到桌上那柄毕无宗所赠的那半截“偃月刀”,她忍不住向先竞月问道:“那天我刚进毕府的时候,毕大将军的这柄长刀突然从雕像手里滑落,险些伤到我。如今想来,这柄刀当时滑落,莫非是师兄所为?”
先竞月呷了一口茶盏里的“峨眉雪芽”,点头说道:“当时我被困于雕像下的密室中,虽然知道你来了,却苦于穴道被制,无法开口。情急之下只得祭出杀气,希望你能识得。”说罢,他也望向桌上那柄偃月刀,淡淡地说道:“谁知我杀气一出,毕大将军的这柄刀竟然和我的杀气生出感应,自行掉落下来。照此看来,这柄偃月刀,也算是与我有缘。”
听到这话,谢贻香不禁惭愧地一笑。要说先竞月的杀气,她本该再是熟悉不过,只可惜毕府前院里的那尊关公雕像本是她幼年时前来毕府所留下的噩梦,所以一见之下,内心深处的恐惧便被唤醒,哪想得到当时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气,竟是由自己的师兄所发,还以为是那尊关公雕像、又或者是毕无宗那柄长刀本身的杀气。
想起自己对于那尊关公雕像的恐惧,谢贻香又抬眼望向桌子对面那个裹覆在斗篷里的少年,笑问道:“小道长,说起来此事还要请教于你。我幼年时曾随父亲和大姐来过毕府一次,却因此得了一场大病。此后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有毕府前院里的那尊关公雕像,就仿佛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斗篷里的少年与先竞月、谢贻香二人同桌,自然便是那个目生双瞳的得一子。听到谢贻香发问,他只是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凡人年少时,皆会留下一些莫名其妙的恐惧,可能是针对某物,也可能是针对某人。如今毕府这桩命案已经告破,又何必再纠缠你幼年的那些琐事。”听到得一子这般回答,谢贻香忍不住叹了口气,悠悠说道:“是了,毕府里的这桩命案,终于也算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