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片叶子(2 / 2)
“萧敬之肯定是赞同票;不记名的关键在于不用直接站队,这最适合首鼠两端有异心的人。文老同意你用匿名的方式决定是否无记名投票、而非直接实名决议,这就证明他也另有想法,所以文老是赞同票;你是提议者,自然也是赞同票,至于剩下的反对票,黄宏伟或赵老师,虽然理论上反对票更像是黄宏伟投的,但我更倾向于是赵老师。原因很简单,我父亲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就强迫其他人站队。你和文老都同意首鼠两端了,加上铁反对票萧董,这就是三票——这一轮既然败局已定,那又何必要抗争呢?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所以使用排除法,反对票只能是赵老师投的。”
“这没什么厉害的,我也想到了——继续吧。”
“第二轮,决定我是否留任,四票对一票,我留任。老实说我没想到是这么悬殊的票数,我本以为会是三对二,即你和赵老师投反对票,其他人投赞成票。既然是四票对一票……那么,反对票是你投的。是么?”
岑商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反对票不是黄董投的呢?或者文老?”
“因为这一轮的核心不在于我是否留任、甚至也和我父亲无关,而在于,”顾栩看了岑商一眼,“你是否上位。”
“……”
“站在黄董的角度来看,我是否留任重要吗?不重要。我在任,如果我父亲进了董事会,那么我早晚也可以被换下来,董事会可比股东大会好召开得多;我不在任,那么在我父亲回公司之前的这段空白期里,这个位置会是谁呢?如果你、盘古集团第三大股东成为了总经理,你会让他舒舒服服地回公司和你竞争吗?这么一想,我在位可能还好点儿,至少能把位置站着,我也没有股份,不足为惧。由此,黄董一定会投我;文国勇跟我父亲一个鼻孔出气,虽然没有那么忠心,但在这一点上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文国勇也会投我;萧董会投我。剩下一张票,我更倾向于是你在投反对票。虽然你也知道希望很渺茫,但你仍然希望争夺一下——正所谓投了也白投,不投白不投。是这样吧,岑小姐?”
“怎么又问我了,”岑商的脸大半被藏在光影之间的暗处。她敲了个响指,“继续。”
“最后一轮,决定是否提前召开股东大会。说实话,这一关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考验我父亲努力成果的时刻,以及提前召开股东大会能否为其人自己牟利。萧董一定会投否,而黄宏伟一定会投是,两票抵消。剩下三票,首先是赵老师。赵老师九成会投提前召开,虽然她和我父亲最近关系非常紧张,但毕竟他们两个还是夫妻;此外,你也看得出来,赵老师最近一直在谋求着更换股权持有者的事,这种事情越拖越麻烦,能够提前召开一次股东大会,对她来说没有坏处。”其实,顾栩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赵老师似乎还在谋划着什么——在只有三个人的身份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跳出来不是件好事。
匿名投票虽然是匿名投票,但当范围被缩小到一个范围时,那可排列组合的情况也就少了,暴露的机会也就增加了。
顿了一下,顾栩继续说:“你肯定会投否,所以决定胜局的关键九成就在于文国勇。站在文国勇的角度上,他一定是左右为难的。文国勇虽然不知道你和赵老师会投谁,但八成的情况你们两个会贡献一到两张肯定票,他估计也猜到了自己是关键。那么,投什么呢?不召开的话,有点卖队友的嫌疑,后续在我父亲那里也不太好交代,可是召开的话……自己还会是主席吗?”
“然后他就卖了队友?”
顾栩笑笑:“为什么不卖呢?我父亲肯定是要临时开股东大会的,这次表决不行,他就会启动别的条款,那样的话,黄宏伟可就要离场了。如果不卖队友,到时候就是我父亲、黄宏伟两人入董事会;卖了队友,则我父亲一个人入董事会。文老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都同意无记名投票了,就证明我父亲价钱还没有给到位。那他又怎么会做出损己肥人的事呢?更何况,这是不记名投票,就算卖了队友也不要紧,他只要死咬着‘票不是我投的’,就可以浑水摸鱼了——因为你会发现,文老、黄董投重开,您、赵老师、小董投不重开,牵强是牵强了点,但在逻辑上也是说得过去的。只要没卡死的变量还够多,就没有直接撕破脸,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说的怕不是回旋的余地,而是再要钱的余地的吧。”岑商挤出了一丝笑容,“顾栩,你确实是个天才——这让我稍微好受点了。五年前输给你看上去没有那么冤了。”
“岑小姐谬赞了,如果不是岑小姐的帮助,我再怎么筹谋都是错的。”
“是啊——我刚才总算是想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在那十天找到我……那是因为这五个人里面,只有我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变量吧?只要卡死了我,剩下人的牌面,你就都能看到了。四两拨千斤,不愧是顾经理。你筹谋很久了吧?那两个出局的董事……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筹划了吧?”
顾栩耸耸肩膀,没有正面回答:“克劳赛维茨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同样的,董事会本身能代表什么呢?它什么都不能代表。那些纠葛的利益和场外要素,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真是可笑啊,”岑商叹了一声,也转过身,看向了窗外暗淡的星光,“这些和盘古集团利益息息相关的决定,竟然都是在和盘古集团无关的要素左右下做出的。董事们应该为公司利益负责,可最终真正负责的,只有萧敬之那个没什么股份的家伙罢了。就连我,也不免……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种制度很可笑。太荒唐了,那些门口的野蛮人懂什么呢?文国勇这种混子又会什么呢?”
因为岑商也挤占了阳台的位置,空间变得有点狭窄。顾栩朝稍远的地方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这种制度型的东西,我是不懂的。”
“你什么不懂?你只是滴水不漏罢了。”岑商嗤笑一声,“那么,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吧——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会兑现你的诺言吗?”
“我一向是很守信的。”
“是么?可我现在有点不相信你了。顾怀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吧?你应该是真的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这么笃信你真的得了心肌炎。可是刚才,你却又翻脸不认人、矢口否认了。你这个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呢?”
没有任何被说中了的慌乱,顾栩很淡定地直视着岑商的眼睛道:“我对朋友是很诚实的。”
“可我们不是朋友。”
“但我们是盟友,至少是暂时的。”
想了一下,岑商勾起了唇角:“合作愉快。”她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dbq我写的时候磕了一秒钟的顾岑,我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