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绝地(1 / 2)
红包当然是要发的,毕竟公事公办。
莫仁生也不知道什么心态,发完以后没有立即删除好友,而是等了一会儿。
——就等她再多说一句。
莫仁生想,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请他原谅,或者哪怕卖个萌,他就考虑留她在名单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但是他发现,自己确实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阴暗心思:
他既不希望她大哭大闹,也不希望她像现在无事人一样——甚至比起后者来说,他可能还更期待那种激烈一点的反应,因为从目前看来,就好像昨晚的吵架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想到这里,莫仁生悚然而惊:
他为什么要期待她有点什么“不一样”的表现?
在他的理想中,男女关系应当理智而体面,哪怕闹别扭,哪怕分手也应当是友好、冷静地进行,可以说欣欢现在的表现,完全符合他的“预期”,是他的理想。
——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还没等他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对面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乱蹦乱跳的小新欢”
【谢谢老板!老板你可以删了我啦。】
内容诚恳,语气云淡风气,就好像在说“我说完了,你可以枪毙我了”。
莫老板只觉胸中一口闷气直冲脑门,当即也顾不上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愁肠百结,抬手就成全了对面的请求。
——公事公办。
他告诉自己,这就是公事公办而已。
……
接下来的几天,莫老板很是花了点力气来适应“余助理隐形”的生活。
晨起闹铃响的时候正是七点三十,因为要早起烧饭的缘故,他不得不把起床时间前调。
原本还有“助理”在的时候他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可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的“半个小时”,在这个季节就显得很是宝贵了。
隆冬的早晨,即使空调暖风辅热全开,空气里也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凉,附带着意志衰减的效果。
莫老板费了很大的劲才摆脱被子的封印,慢慢地爬了起来。
电饭煲里是昨天晚上他自己就放好的白粥,冰箱里有余助理快递过来的速冻,蒸锅上一架等着就可以。而他正好可以趁着煮饭的空档去洗手间洗漱。
一切仿佛都还是以前方式和节奏。
莫仁生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里面的人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不笑的时候依旧是冷的,看着很是不近人情,也确实不招人喜欢。不怪别人对着这样的脸,很难说出什么软话来……
他拧开水龙头,扑了扑脸。
热水流过指尖,他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欣欢之前最喜欢的就是他这里的热水系统。
说是常年恒温,基本上避免了出水前的那一截冰凉。她还说这系统可以对水进行软化,毛巾用久了也不会变硬,非常提升生活幸福感。
事实上,在她说之前,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她好像总能发现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突然想起了自己唯一一次去她住的地方,说是她想请他吃一顿。
当时他主动要帮忙洗菜,结果被她拦了下来,说厨房龙头不接热水器,他是客人就应该好好坐着。
他还是坚持洗了,但依稀记得那天的水确实凉——当时他似乎还提出说给她改了,但是被她笑着拒绝,说反正都是蹭莫总的饭,就不用浪费了。
一想到她在这个季节就着那冰的水洗手……
应该不会。
莫仁生想,应该只是厨房那样罢了。
可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他已经不太记得起来了,毕竟他只去过一次。
他马上又安慰自己,这样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欣欢以前好像提过一次,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她都不记得早上烧饭的感觉是什么了,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路边摊就能解决问题。
这阵子她不需要烧饭,应该就不用起那么早了,也不用大早接触那么凉的水了吧?
这时,门铃的音乐响起。
莫仁生几乎是控制不住心下一喜,也顾不上抹干脸,快步来到门口。
“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噎住了。
出现在门口的自然不是他预想中的那张冻得红扑扑的脸,而是更加陌生客套的笑。
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莫老板这才清醒了一点,想起来他前几天找家政公司要的小时工应该是今天要来。
门口的小时工大概没想到,雇主会直接挂着满脸的水就这么来开门,面上一时也有些僵硬。
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表情,笑容依旧职业而热情:“来老板,你订的午餐——”
莫仁生谢了接过,打开看了眼:
里面是他要的萝卜炖排骨。看萝卜的样子,炖的时间应该是够了,但是大概是买的排骨里肥肉多了点,汤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油,光看一眼就觉得有点没胃口。
他问:“这个汤是不是油了点?”
小时工否认:“不油的,有点油才好吃啊。”
看莫仁生不说话,她又加了一句:“油多才好保温啊,这天气有保温罐也冷得快啊。”
莫仁生皱眉:“下回烧的时候还是把油给撇了吧?”
小时工:“这排骨还有其他材料就是老板你让人送过来的啊,送来就这样了。”
莫仁生:“那就肥肉先处理一下。”
小时工:“哎行吧,您这吃东西也确实讲究——不过您看我也不是就烧您这一家,这个时间我们都是要算的呢。”
话里话外都透着加钱的意思。
莫仁生有点不太高兴:“之前价格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小时工看老板不是很大方的样子,也有些不乐意:“我们也就挣点辛苦钱,有多辛苦挣多少钱啊——得讲个公平不是?”
莫仁生沉默。
对面大概也不想第一天就把话说死了,又补了一句:“反正我干活肯定认真,老板您如果要求多,那看着再加点呗。”
莫仁生最后还是让对方报了个数。
按照对方的开口,莫仁生稍微一算就发现,如果完全按照之前的说法,从欣欢的工资里扣,那她这份工资就可能不剩多少了。“行吧。”他打断了对方的努力说服,“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