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求娶(1 / 2)
经此声势浩大的一场闹剧,后宫纷纷的流言和揣测都落地成音。
各宫各院一片哗然的同时,各司各局都开始着手准备后妃册封礼。
虽然嫉妒者有之,忿恨者有之,拈酸泼醋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但因后宫久没有新人,也久没有如此特例和规制的册封礼仪,反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兴奋和热闹。
而众矢中心风口之处的人,却是两三天后才反应过来这热闹与她有关。
“……贵人册封日的吉服用罗紫,纹绣可选如意云纹,百蝶穿花纹,牡丹月华纹……都是奴婢仔细挑选过的,私下瞧着四喜纹最富贵吉利,不知阮姑姑觉得可好?”
柳尚服笑容熨帖地说着,着人将绣样一件件呈上来,捧在阮木蘅面前。
阮木蘅眼神发直地望着陈列在面前的锦缎珠钗,一旁恭候着的周昙,见阮木蘅云里雾里的。
便上前提醒说,“阮姑姑忘了吗?皇上那日亲自封你为贵人赐居关雎宫,现在六尚都在忙这事呢,等尚礼局选好日子,择吉日便要举行册封仪典的。”
阮木蘅一愣,“贵人?”
心里猛地一沉,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两日躺糊涂了,倒把这茬扔到一边了。
她愁眉锁眼地沉思了一会儿,将尚服局的人都打发回去,向周昙再次确认道,“皇上宣圣旨,拟册文了吗?”
周昙道,“倒还没有,这几日皇上光顾着您的病了,还来不及呢,不过圣上口谕如同圣旨,令下法随,肯定错不了。”
粉面舒开接着道,“说来今日皇上与平王永熙王一聚后,现下正在书房给阮姑姑挑选封号呢,阮姑姑不如也去看看?”
阮木蘅心微微抽紧,边烦乱的思索着边随着周昙出去。
书房里景鸾辞果然立于书案前,凝眉执笔地写着什么,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唤她近前,将那写了字的纸排开道,“朕挑了几个字,你来看看中意哪个?”
阮木蘅心头一麻,顿了一下,探头去看,黄纸上依次是华、昭、凌、柔四个字,每个字又有别致的释义。
她只好苦大仇深地道,“昭、华二字太大,奴婢受用不起,凌字过于霸气刚强,过强则易折,柔色以温之,显然和奴婢的性子不合,都不大好……”
景鸾辞长眉斜目地望着她,不禁微微笑了笑,揶揄道,“书没读过几本,说起这个来倒头头是道,果然伶牙利口!”
抽出另一张纸,提笔望了她一眼,手腕一运又写下一个“倾”字,问道,“倾呢?”
阮木蘅攒眉,静静地道,“倾字寓意为偏侧,恐怕也不太吉利。”
景鸾辞抬头意味深长地眄向她,衔出笑道,“倾字,朕便是取偏侧之意。”
阮木蘅眼睫一颤,藏住眼底的淡漠,低低地垂下来,轻声道,“偏侧得再多,也是割分,也不是一个全字,终究做不到一心一意,这个字也不好。”
她说着一副柔静又委屈酸涩的样子,和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很不一样,好似小女儿的醋意大发,景鸾辞不由低低一笑,“便是这么小气么?”
将笔塞到她手里,“你这么饱读诗书,锦心绣肠,不如自己说一个来听听。”
阮木蘅垂首,凝着那泛着金的纸笺,不言。
景鸾辞唇角一扬,看她皱脸苦思,笑意更甚,将她拉过来,执起她的手,握着又写下一个字。
阮木蘅一笔一划地看着,最后纸上赫然墨汁淋漓的一个:愚。
“这么瞧着,愚字可衬你?”景鸾辞充满气蕴的眼尾一挑,俊逸非常的脸漾出更深的笑意,“要么赐你一个迂,或者昧,也是恰当的。”
阮木蘅却不嗔不笑,认真地道,“奴婢觉得什么字都不好,不如什么字都别封。”
景鸾辞笑意收起,“你不愿意?”
“不愿意。”阮木蘅不假思索地答。
“多少人盼着朕的恩宠,你却三番两次不惜忤逆也要推阻。”景鸾辞脸色冷下来,“为什么?理由呢?”
阮木蘅沉默了片刻,举起双目,薄薄地笑道,“因为奴婢不愿意做众矢所指的那个人,奴婢贪心,还想活到百年之后,寿终正寝。”
景鸾辞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要找也该找个好一些的借口,朕的话说出去了,就不是容你商量的,是通知你。”
“昔日汉高祖皇帝驾崩后,赵王如意的母亲戚夫人被高祖皇后刺瞎双眼,葯哑喉咙,割去四肢,放到猪圈里做成人彘,凄惨的死去。”
阮木蘅淡淡地说道,“女人的心机是会杀人的,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
景鸾辞原本满心愉悦地为她准备册封典礼,被她一口一个道理的说一通,已非常没有耐心,烦躁道,“那不过是野史轶事,况且吕后本就善妒心狠,十恶不赦,并不是人人都是吕后。”
“后宫里哪个女人没有心机,不会嫉妒?”阮木蘅清凌凌地道,“宁贵人为何失子?后宫为何三年无子嗣?皇上心知肚明罢!”
“为权利为利益为恩宠,只要有欲望就会有心机,只要有心机就会有被迫害的人。”
景鸾辞目光陡然严厉,“这些事也是你说得的?”
阮木蘅迎上目光,毫不避让,“别人的事奴婢说不得,那么,”面上含了薄雾般朦胧的讥笑,接着道,“奴婢前几日在女官院里被用私刑,从鬼门关跑了一遭回来的事,总可以说的罢?”
景鸾辞胸中一翳,目色压迫地逡巡在她面上,冷哼一声,道,“响当当的阮宫正,以鬼面和狠厉的作风在后宫叱咤这么多年,岂会被这些吓到,朕说了你若要找理由,也找个好的。”阮木蘅垂首沉吟,她并不想激怒他,尚且年轻的帝王还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更何况景鸾辞这样极端倨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