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哭泣的你（2 / 2）

他们挡住了杨清的视野，使他看不到床上躺着的人。

视线往下滑，一双消瘦的脚支了出来。

脚背上一道道青筋突出。右脚大拇指上的指甲没了，露出下面粉嫩的肉。

杨青走近了一点，站到了一名个子稍矮的人身后，探头望去。

在病床上，四肢都被铁制手铐扣着的，睁着空洞双眼的人，是自己。

杨清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

不，这个人不是他。

虽然容貌有些相似，但是杨清能感觉到，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半身。

强电流蓦地通过他的四肢，他的手脚抽搐起来。

可是那双眼睛却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仿佛对肉/体的疼痛丧失了感知能力。

杨清伸出手想推开眼前的人，他的手直接的穿过了他人的身体。

一粒石子落入水面，画面如水波般变得模糊。

杨清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不过这次的黑暗并不彻底。

不远处挂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使人需要把五指伸到眼前，才能分辨出哪根是哪根。

杨青似乎处于一间囚室内，墙角边传来水珠滴答的声音。

空气湿冷而黏稠。

黑暗里滋生着名为恐惧和孤独的怪物。

虚弱的啜泣声，在角落里响起。

杨清的目光往声音的来源处投去。

一个模糊的黑影，抱紧双膝，缩在角落里。

他把头埋在膝盖间，发出闷闷的哭声。

像受伤的小兽，只能在黑夜里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杨清走了过去。

即使处在黑暗中，他似乎也能分辨出那人的轮廓。也许只是在脑海中臆想出了他的样子。

杨清蹲下身去，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他的指尖穿过少年的身体，没能触碰到任何温度。

杨清闻到泪水的味道，令他想起咸涩的海水。

他试图用自己的脸去贴紧少年布满泪水的面孔。

画面突然又一转，杨清置身于喧嚣的斗兽场。

他站在观众台下，身后是一圈又一圈阶梯式的座位。数不清的戴着面具的人，拥挤在座位上，不时偏头与旁边的人低声交谈。

无数个细小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令杨清的脑袋嗡嗡作响。

突然，杨清对面的铁闸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高二米、肌肉盘结的壮汉。

人群发出了欢呼，像在为勇士的登场喝彩。

这时，杨清身边的铁闸门，也一点点往上升起，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

当男人的身形完整的暴露在群众的目光下，周围掀起了海浪般的欢呼，远比他们给予先前的那个人的要热烈。

欢呼声不断的拍打着四面的墙壁，又反射回来。

杨睛怔怔的望着男人的背影。

比他印象中的更加瘦弱，像利剑一般，沉默而锋锐。

男人转过身来，环视四周。

在那双眼睛里，脆弱和茫然都荡然无存。

刀锋一般的眼尾，黑沉如凝血的眼瞳，以及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和阴影中的杨清对上了视线。

他应该看不到我的，杨清心想，因为这里是梦境。

可是男人却仿佛知道他就在那里，露出了了然于心的笑容。

他的嘴唇轻轻开合，温柔的声音穿过嘈杂的响声，钻入了杨清的耳朵。

他说：“思清，你来了。”

杨青从梦中惊醒。

他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湿透，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那个魔咒一般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起身，推开门，走到阳台上。

不远处的操场上是热闹的人群，足球队又在训练了。青春洋溢的少年们，在绿色的赛场上挥洒着汗水。

杨清手撑着栏杆，远远观望着这幅景象。

和平的，没有一点阴霾的世界。

天空上漂浮着橘红色的云朵。

又是一个黄昏。

他明明身处此地，却情不自禁的想起，黑暗中低低的啜泣声和那双失去焦点的空洞眼瞳。

David最初出现在他的世界，就是以一副绝对强势的、无法反抗的姿态。

他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自信，那是杨清一直向往而不得的。

杨清不止一次产生疑惑。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怎么会成长为这样的人？

后来，他从男人的只言片语中，窥视到了他们世界的残酷，却拒绝去了解。

可他还是梦见了，在从恐怖游戏中回来的这个下午，在他怀疑男人的真假的时刻。

杨清趴在手臂上，微风轻柔的抚摸他的面孔，像David粗糙的手掌，指节处和掌心都生着厚厚的茧子。

却是一双无比温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