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苍狴其八(2 / 2)
他一踏出?这?户人家,一声尖叫突然炸开?来了。不好,又出?事了!
他当即赶了过去。
迎面一名少女冲了过来,少女惊恐万分,见得?一生人连连后退,质问道:“你是何人?”
宋若翡温言道:“莫怕,告诉我出?何事了?”
少女颠三?倒四地道:“李伯伯那?儿……李伯伯那?儿……那?儿……有……李伯伯被吃掉了……有怪物……有长?着蛇尾的怪物把李伯伯……吃掉了……”
长?着蛇尾的怪物,凶手果然是怪物,而不是凡人。
宋若翡无暇安抚少女,只道:“别怕,告诉我李伯伯是在?哪里被吃掉的,我去瞧瞧,你且先躲起来。”
少女一指不远处的一间矮屋,而后拔腿便跑。
宋若翡顺着少女所指而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倏地钻入了他耳中,一下又一下愈加清晰。
他又往前走了些,看见有人瘫软在?地,吓得?号泣,将那?人扶起来后,才继续向前。
矮屋屋顶上悬着一条尾巴,正如?少女所言,乃是蛇尾。
这?蛇尾正闲适地摆动着,论粗度,远不如?前些日子见到的巨蟒。
宋若翡飞身向蛇尾逼去,脑子却猝然被自己?受困于巨蟒那?血盆大口的画面贯/穿了。
那?时他距离鬼门关不过一步之遥,事情明明已过去许久了,巨蟒锋利的牙齿,粘腻的口腔,腥臭的气味却仿若触手可及。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余悸未消,着实是个胆小鬼。
如?若换作阿兄,定会勇往无前,绝不会畏首畏尾。
便是在?他踟蹰间,蛇尾向他拍了过来。
他及时侧身一闪,毫发无伤,矮屋却是坍塌了。
紧接着,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绝于耳。
他正要追上去,那?悉悉索索的声响却猛然停止了。
然后,周遭变作了一片死寂。
他完全?嗅不到那?蛇的气息了,由于胆怯,他纵容凶手全?身而退了。
倘若他能勇敢些该有多好?他分明早已做好了丧命的准备,事到临头居然退怯了。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又对自己?感到不满。
不多时,一线光亮刺破了东方的黑暗,且一分一分扩大,将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惨状一点一点地暴露了出?来——变作了废墟的矮屋,满地的肉泥与内脏,四处流淌的鲜血以及白森森的人骨。
宋若翡端详着人骨,仔细一算,能拼成?两副完整的骨架。
这?些骨头乃是凶手吃剩下的,其上附有碎肉。
蛇吃人绝不会留下骨头,而会直接生吞,这?印证了少女所言,凶手乃是长?着蛇尾的怪物。
那?怪物能将人融化,又以人为食,不可不除。
它是如?何选择融化的对象与进食的对象的?随心而为么?抑或是有甚么特别的原因?
他正思量着,忽而闻得?轻微的足音逼近。
一抬首,只见先前那?少女正蹑手蹑脚地向他走来。
少女到了女子面前,扯了扯对方的衣袂:“姐姐快走罢,村里其他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了。”
“那?怪物离开?了,不知会不会卷土重?来,劳烦你将剩下的人集合起来,我带他们走。”能救多少是多少,但是怪物假若再来觅食,见吃食跑得?一个不剩,必定会去别处觅食。
宋若翡眼下没有对付怪物的法?子,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少女面色苍白,但大体已冷静下来了,闻言,警惕地问宋若翡:“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此处?”
“我唤作‘宋若翡’,我之所以来此处,是因为我听?闻此处有怪事发生。”宋若翡自觉不够资格自称修仙人,是以,并未提及。
少女追问道:“你是从谁人那?听?闻此处有怪事发生的?”
“我是从李新……李狗剩那?儿听?闻的。”宋若翡反问少女,“你可识得?李狗剩?”
少女兴奋地道:“我叫作‘李盼娣’,李狗剩乃是我的四哥,四哥在?哪儿?我已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李新雪的确行?四,但李新雪从未与宋若翡说过兄弟姐妹的姓名,根据李新雪所言,他总共有兄弟姐妹七人,二哥、三?哥被送入宫中做内侍了,五妹被卖入烟花之地了,大哥、六弟以及七妹业已成?了肉泥。
这?少女与李新雪有六七分相似,应当确实是李新雪的妹妹。
故而,她只能是李新雪那?被卖入烟花之地的五妹了。
“盼娣”这?名字臭不可闻,然而,这?天下被取名为“盼娣”,或者类似的“招娣”、“念娣”的女孩儿多不胜数。
不过一般而言,没有男孩儿的人家才会这?般取名,而李家早就有男孩儿了,且一连四胎皆是男孩儿,那?么,李家父母为何要为五女取名为“盼娣”?他们这?般喜欢男孩儿么?男孩儿有这?般金贵么?
宋若翡一念及此,蹙了蹙眉,发问道:“你为何回村了?”
“我……”李盼娣了然地道,“你从四哥那?听?说我被卖入勾栏院了罢?”
见宋若翡颔首,她继续道:“后来,我被一员外?郎看中了,做了他的第九房小妾,我求了他好久,他终于答应放我省亲。”
第九房小妾……
宋若翡心生怜悯:“那?员外?郎多大年纪了?”
“不算大,才五十又三?。”李盼娣回忆道,“我在?那?里时还伺候过古稀之年的老人家咧,我生怕他死在?我身上,幸好他命大。”
花样年华的少女做了五十又三?的员外?郎的第九房小妾,李新雪与李盼娣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当真是造孽不浅。
“看管你的人在?何处?”那?员外?郎定然不会放如?花似玉的九姨太孤身前来省亲,宋若翡提议道,“我帮你把他们引走罢。”
“不必了。”李盼娣又恐惧又痛快地道,“他们被那?怪物吃掉了,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死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