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二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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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到十字旅团在六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一个这样庞大的组织若是没有得到当权者的允许的话,怎么可能存在得那么久?而且想起当初两位实力绝不普通的精灵族隐修者并没有出现在十字之城以至于他们针对于十字旅团的种种行动都没有得到这两位的阻碍,洛维安心想十字旅团中或许不是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组织紧密纪律严明。
哈林依旧是初次见面时所着的那身黑衣和黑色纱巾,只露出了一头青金色的长发和低垂的深紫色眼眸。列高罗依旧是简单的猎装,背后的长弓和一副阻隔视力的眼罩。
“各位久等了,请各位先行休息片刻。待至天明,陛下会亲自接见各位。”哈林冲着众人轻轻行了一个人类的礼节,然后转身向诸位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偌大的一片园林似乎除了这一众人和穿行在林间的鸟儿以外,再无任何生机。站在这里,悬浮于空中的圣地边缘被狐尾松的树梢所遮掩,看不到对准天边的视平线,似乎他们仍旧地处于广阔的平原之上。
一切太过于寂静,甚至几百米的沿途未见一名身着皇家骑士团铠甲的护卫,也未在视线尽头看到壮丽辉煌的宫殿,好似两名充斥着自然气息的精灵正在将他们带往黑暗森林的深处。跟在寂然无声的哈林列高罗身后,几位随从甚至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洛维安精神感知向外尽可能地辐散,但是除了看不到尽头的林地之外,仍旧没有一丝值得怀疑的地方。
单调的鸟鸣声令弗朗西斯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之前,哈林忽然闪身站在了众人身边,伸手在面前一抹——
一切怀疑都变为了惊异,空间魔法的白光闪烁之后,一片并不高大但是极为精致的殿宇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空间之门另一侧。
铂金色的框架,用以玛瑙拉丝的彩窗,青金色的砖瓦——在透露出异国风光的同时,也将人沉浸在美丽虚幻的浮华之中。朦胧间,那与周围自然景观相映成趣的空间似乎并非由人所创造,而是创世者亲自手持凿钻雕琢而成的景致。
这又与洛维安第一次所见的圣地截然不同,从一开始就已经这样,似乎这片空间——
“请问!”洛维安心中一动,向一旁引向其他诸位哈林,“哈林阁下,光之圣地,是不是用数层空间的折叠来以扩大圣城的面积呢?”
尽管看不到她的脸颊,但那双湛紫色的眼眸却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作为曾经以侵略者踏入这片土地的人啊,你难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么?”
洛维安哑然,着实他忘记了自己曾经亲率旧部攻上圣地,在乱战中拼死救走了斯乌和奥尔卡两人。
那一战同时也将黑暗军团的力量折损大半,第一次卫圣战争的局势也就此逆转。想到这里,洛维安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辉煌壮丽丝毫没有沾染战火烟尘的圣地,他不知是应该怀恋过去而感怀伤时还是喟叹于此刻已经风光不再的魔族文明呢?六千年前,大陆唯一的皇者天葬花大帝自投乱序空间中陨落之后,史无前例的争夺大陆霸权的战争开始了,那一场号称是惊动了神明的战争终究以魔皇为首的暗之极阵营全面失败告终,而作为令生灵涂炭的惩罚,魔族全族被封禁在了埃德尔斯坦高原雪地之上,世世代代为那场无谓胜败的战争赎罪。
传说中,属于魔皇的也有一座暗之圣城,不过早已在那场战争中随着魔皇的陨落而烟消云散,从此只能从字里行间的叹息中想象着曾经属于魔族的辉煌了。
弗朗西斯率先带领着部下踏进了空间之门,洛维安身后的两名血月裔的族人望了望洛维安的背影后无声地踏入,而直到最后再无一人的时候,他才望着沉默的哈林和列高罗的侧影走入了空间之门。
“果然啊。”
同他猜想的一般,这扇空间之门将他送入了与弗朗西斯他们不同的另一片空间。
双脚踏住稳定的地面之时,洛维安已经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大殿之中。大殿装潢富丽堂皇,奢华高雅,四处都是琥珀镶嵌的墙砖和黄金熔铸而成的水晶吊灯。地面是顶级的里恩天鹅绒地毯,踏上去如同踩在云朵中一般柔软舒适。
但是除此之外,大厅中空无一物,没有应有的舞台和桌椅,在视野的一边,只有一架崭新的黑色钢琴。
“是一个局吗?”手指轻轻碰了碰四周的空气,空间波动的强度并不强,似乎只是一片临时的空间,以他现在的力量,击碎这片空间并不困难,可这恐怕不是设局者的意图,更不是他自己的风格。
希纳斯此次,又想知道自己心中何事呢?
轻盈的高音平缓地转重,这一系列音符似乎只是单纯的试音。但是当最后一道音符散去,异变骤现。
“轰轰!!——”
狂风吹散了水晶窗外的神圣天空,黑暗的龙卷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这里奢华富丽的一切搅得粉碎。狂啸的风暴将一切周围的美好撕碎一空,洛维安骇异地注视着周围,尽管狂风呼啸,但是没有一丝风、一片碎屑落在一尘不染的琴键和他的衣领上。
抬头向天,他看到了一轮在黑暗中似乎在泣血的红日,而在红日的背景下,一道金蓝色盘绕的娇小人影站定在红日之中,飘摇的似乎不是她本人,而是周围摇摇欲坠的空间。
金发染血依旧垂落如镜,安定祥和的水蓝色眸子注视着前方,似乎永远与战斗无缘的娇嫩小手旁,是飞舞的七朵金蓝相交的红莲,无尽而虚幻的赤红火焰旋绕在她的身旁,将似乎就要崩碎的世界牢牢地粘合与自己身上一般。
水蓝色的深邃双眸,如光之灵子般纯洁的金发,绝美得只有造物者才能选定的容颜……洛维安心中巨震,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自己应当去做何事——
在那名小小的女孩对面,是一名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银发如丝,肌肤似雪,同样是只有造物者才能够选定的精致容貌和深邃若渊紫色双眼。灰银色交织的传统云服,飘散在身后如披风般的华丽银发,还有背后只有短短数米却似是投影交叠于无数空间中的灰色银翼。
“艾丽娅和……斯乌……”洛维安喃喃自语,这显然是一段记忆,一段被刻印在圣地之中的那场皇者之战的记忆——
手指不知为何动了起来,但是令他感到极度违和的是,他不由自主落下的曲调,却是如此悠缓轻灵,充满了对美好自然和生命的赞美。而在飘散四处,压制了狂风呼啸的旧时战场中的曲子所衬托的却是陨落了无数生命,将千万个家庭毁于一旦的战争!
巨大的毫无来由的悲痛几乎令他喷出一口鲜血,眼前白得刺眼的琴键也模糊了。只要他运转起身体中熟悉的黑暗精气,他就能够挣脱这片记忆空间,但是正因为他的记忆中与这里缺失而又共鸣,正因为在如此的惨烈的战场中他也曾经在这里爆出了同样在抹杀生命的黑暗精气——他没有那么做。
舒缓的曲调在继续,而天空中的战斗正在酝酿着红与黑的协奏曲。“叮叮咚咚——”
远处未闻的方位出现了几点清澈悦耳的弦声,令他无法抑制地转向沉重的曲意变得放松起来。
自开始以来,他指下的音符就以周围梦境空间截然不同的环境而迸散着,本应是激昂悲壮的战曲却不知为何以如此轻盈缓慢的步调行进。天空是绯红色的阴沉,似乎伸出手去就能够触碰到那滚烫的天之泪,灰色与红色每一次发出的撕裂般的撞击声,都对应了一小段令人心旷神怡的轻音乐的高潮。
所谓反衬,也不过如此。
这段决定了他们每个人这一代的命运的战斗,此刻以历史的无情呈现在他们面前。无论如何,已经成为既定的历史再无法更改,无论内心中是如何渴望着不同于命运的那另一条世界线就此折弯,但是历史仍旧以干枯锋利的直线划伤了注视者的眼睛。
轻盈的乐曲,狂乱的战场,两者在矛盾到极致之时骤然变得和谐。并非是物极必反的原理,而是当战斗激烈到极点时,人的内心变化已经无足轻重,所谓战斗的结果也在交战双方的心中毫无意义,此刻他们所祈求的,不过只是“结束”二字而已。信念、坚持、荣耀、命运……曾经令自己在战场上爆发出无穷战斗力的一切,如今只希望随着平缓而哀伤的低曲流向茫茫的别处。
但是曲调却在洛维安稍稍明朗之时忽然转向了急促——
——与之相对应,空中的战斗却行将告终。
他看到了很多当年没有经历过的一切,找到了很多过去细节问题的答案。他知道了为什么奥尔卡和斯乌的联合体能够对抗强大得曾经令他也心生绝望的艾丽娅,传承千万年,接受了大地之主命运羁绊的神兽被禁锢在了翼魔双子的翅翼之后,而拼尽一切希望的战斗、被压迫至极限的力量在一开始便无所谓强弱。
而暂时封印神兽不令他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艾丽娅的翼魔双子终究没有在客场中坚持到最后一分——不过这也不再有必要了。
当代的红莲落神枪,过去的绯红圣器烈焰红莲片片凋零,艾丽娅双手抓着自己的胸口,竭力压制着似乎将要炸开的胸腔。光洁的金发也已无序地洒落在自己的肩膀,红中泛着金色的血迹斑斑点点地洒在了沾满灰尘的脸颊,华丽的战裙也已片片撕裂,撕裂的边缘被淡金色的鲜血所浸透,顺着裙角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在灰暗的方砖上腾起了一阵苍白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