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总感觉要失去你了(2 / 2)
从小她便被人要求微笑。
镜头切向她时?,她依然沉默,眼?睛愈发显得清亮明澈,穿着泡泡裙小红鞋,像是西方油画中的小小安琪儿,可是安琪儿睁着大眼?睛看着你,她只是看着,她不笑。安静地固执着,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她唯一的讨好,正如任笑笑所说的那?样,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懂得讨好江昊年。
十五岁的时?候,她在江昊年生?日的前一天从管家那?里得到江昊年的日程安排,她和任笑笑想了办法混进?江昊年出入的那?个?高尔夫球场,江昊年刚刚打完一场球,按照惯例吩咐助手付给球童小费,秋老虎的余威还没有褪去,整个?高尔夫球场被热烈的阳光笼罩起一层淡淡的光圈。
阳光下?,江昊年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助手身边那?个?细瘦的球童身上。那?个?女孩子穿着球童统一的服装,戴着帽子,侧身对着他。她的侧面身影很瘦,却?很均匀,有着少女特有的纯洁和美丽,女孩子的长睫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蝴蝶的两?只羽翼,带着些微的金色,卷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昊年一眼?就识破了俞笙婉的诡计。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她读寄宿学校,女中,一周只有一天休息日,他并不常去探望她,她的一切都由?陆雅言安排,于是两?人常常一两?个?月都不能?碰面一次。青春的女孩子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像一朵花在盛开的阶段,每一天有每一天的美丽,每一天有每一天的芬芳,此时?的俞笙婉,只是穿着最简单的衣服站在那?里,已经不知不觉成?了一幅精工细描的工笔画。
江昊年并没有做声,看着俞笙婉捏着助手付的粉色钞票扬起脸对着他大声喊:“江昊年——”一边喊一边还挥着手里的纸钞,“江昊年,生?日快乐!”然后她像一只小鹿一般,雀跃地跑至他面前,两?人离得很近,好似下?一秒她就会得跌进?他的怀抱中。
小鹿踏着青碧色的草坪而来,一路繁花似锦。
匆匆赶来的助手看见江昊年轻轻挥手示意他离开,男人的嘴角难得露着笑意,整张脸因着这?抹微不可察的笑纹而显得不再那?么冷硬,甚至愈发英伟俊朗。江昊年很高,俞笙婉那?时?只到他腰间,下?一秒女孩子的头轻轻贴在他的衣服上,“江昊年,HappyBirthday!”
那?时?候的俞笙婉除了经历丧母之痛,还并未知晓这?俗世间还有爱恋的苦恼,她本能?地靠近他,像是在冰冷的风雪中行走的人靠近温暖的火焰,像是虔诚的基督徒念诵《圣经》以之来靠近神。
江昊年的生?日,她迫不及待想要见他,却?又?敏感觉得身份尴尬,于是在他生?日前一天,她选择用这?样微小甚至不值一哂的方式来接近他。
她讨好他,她希望他欢乐。
记忆摧枯拉朽卷席而来,俞笙婉简直感觉无力招架,无力凭着一己之力来与空茫虚无的现实抗衡。
原本盛世的玫瑰园,早已变成?一座死寂的空城。
江昊年并不爱她,他连拒绝她的话都说得那?样滴水不漏。他甚至不再见她。这?样想着,她已经觉得无限悲哀。
她敛足了全部?气力,对任笑笑扯出一丝笑:“笑笑,结婚的礼服你要帮我物色,其实穿不穿婚纱都无所谓,白色太素,像丧服,我不喜欢。”
“天哪,哪有结婚不穿婚纱的道理?!”任笑笑惊呼。
“我就是不喜欢,对了,今季范思哲的礼服设计我很喜欢,笑笑,你去帮我挑几件然后订做吧,我都好久没有置过新衣服了。”
和任笑笑结束视频,俞笙婉找出手机,拨了江昊年的私人电话,她并没有存他的号码,因为?她经常丢手机,而江昊年的隐私又?是极隐秘的,如果他不愿意,别人是很难窥见一二丝毫。
十一位的数字她拨的很慢,一个?一个?按下?去,每按下?一个?都要停顿好久,心里明明有很多话,偏偏哽在嘴边说不出口,俞笙婉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会紧张至此,不仅内心震荡,连手指亦簌簌发抖。
电话很快接通,江昊年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婉?”
他的声音并不特别,只是一个?中年男人特有的沉厚嗓音,却?仿佛着了魔,唤醒了她所有潜伏的悲伤与爱而不得的不甘,她怔怔地听?着他唤她,除了曾经的小可以外,所有人都叫她“俞小姐”,“笙婉”,只有这?个?男人,把她当做放在手心里的拇指姑娘一般,唤她“小婉”。
他始终是唯一的那?一个?。因为?唯一,愈发显得易逝与无常,她简直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于是江昊年听?见电话那?头很小声的女子的声音,嘤嘤的,声音很轻,她说:“江昊年,我总感觉我要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