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1 / 2)
哲学家说:有一种人叫做动物。
简单想,他们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医院里常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充斥在她鼻间,这种极具辨识性的,让很多人都感到不适,忍不住皱起眉头的气味曾经带给简单的反而是安心。
她的父亲是一名医生,优秀地,耐心地,救死扶伤的医生。小时候,简单常常会跟着母亲坐上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医院为父亲做饭。
医生是一种非常忙碌的职业,昼夜颠倒,三餐不均都是很正常的,再加上做手术一站就是几小时,各种身体疾病更是层出不穷。简母是中学老师,每天批改作业备课上课就要花费很多精力,只是这种紧迫感还是远远不及简父。
医院最忙的时候,他可能连续十个小时都吃不到东西,更没有休息的时间。
在简单眼中,她父亲一直都是位很负责任的医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简单还有简母也很为他自豪。
时针划过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急救室外亮起的红灯终于熄灭了,简单看着自己的父亲脸色苍白的被同事们推出来,简母的一张脸写满了憔悴,尽管如此,她还是勉强朝着简单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事了,简单,你爸爸很快就会苏醒的。”
没事了,简单。
脑子在这一瞬陷入了莫名的恍惚中,纷杂交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争吵声,哭闹声,谩骂声,紧促而嘈杂,唤起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她想起那些人狰狞又可怖的嘴脸,想起他们毫无道理的责怪与殴打,想起……从父亲身下逐渐蔓延开来的,鲜红的血色。
为什么?
她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简单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声音沙哑的问出了这句话,“那明明不是爸爸的错,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他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不是吗?”
夜色深重,窗外透不进来一丝光,惨白的白炽灯光罩在简母脸上,她的眼里满是血丝,神情里已经抛去了最开始的惊惧愤怒,只剩下浓浓的无奈与悲哀。
她说:“这当然不是你爸爸的错。”
她说:“你永远没办法跟捂住耳朵遮住良心的人去争辩什么。”
她还说:“这个世界上的太多事都没办法用对错去衡量。”
哲学家说:有一种人叫做动物。
动物野蛮,残忍,他们身上有的不是人性,而是兽性。
那些人伤害了他的父亲。
他们伤害了他,甚至,还差点毁掉这个家。
简单从沙发上站起来,愣愣的走到床边。
她想,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无力,虚弱地好像随时都会离开的父亲,也从未见过这样脆弱,敏感地别人稍微一碰就能崩溃的母亲。
“简单,别哭。”母亲说。
简单慢慢运转着还有些恍惚的大脑,她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意,伸手一抹,满满一手的眼泪。
啊,原来我哭了啊,她这样想。
……
简父的双腿受到了无法治愈的重伤,以后都只能靠轮椅行走,医院赔了他们一大笔钱,那些闹事的病人家属也给了钱,再加上夫妻俩这么多年的积蓄,对经济上的影响其实不算大。
因此,在简单提出自己要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后,父母两个人都义正言辞的反驳了她。
她也知道自己想为家里省钱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凭借优异的成绩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奖项去申请学校的全额奖学金。
这个世界的所谓规则还有所谓困难对于真正的天才而言都只是动动脑子就能解决的小麻烦。父亲出事前,简单对出国这件事还有一点小犹豫,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排斥感当然一瞬就提升了很多。
她不想去国外,她想留在韩国,留在父母身边,可简父简母都觉得不能浪费这样一个好机会,简单跟他们说不通,只能心情郁闷的跑去小区花园里散心。
她看到一帮小孩打闹着从自己身边跑过,看到他们很快就聚集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游乐场里,那个游乐场,简单小时候也很喜欢去。
跟田征国一起去。
女孩子应该都会很喜欢荡秋千这种项目,不过简单跟一般的小女孩不一样,她喜欢站在上面荡,然后让田征国站在自己背后推她。
一开始,田果子表示了坚决的反对,他害怕简单会不小心摔下去,当然,只要简单一摆出生气不想理他的模样,田征国就会很没骨气的投降。
只要不是因为某种原则性问题(比如简单觉得田征国太幼稚了,一点不像小男子汉)产生矛盾,两人之中,最后做出让步的往往都是他这一方。
简单没去跟那些真正的小孩抢秋千,她只是坐在旁边的一处花坛上发呆,发完呆后又忍不住给田征国打去了电话。
这段时间,她心里真的滋生了太多不好的情绪,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都像是住了个小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嘟—嘟——”
等待电话接通的这几秒里,简单脑子里掠过了很多东西。都说天才跟疯子只有一步之差,她从很小开始,就会自己一个人思考许多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番茄为什么是红色的,比如人为什么都是直立行走而不能倒过来,再比如,人为什么一定要活着,我们又该如何分辨自己真的在‘活’?
简父出事后,简单对问题的思考范围又有了新的扩充,她会做一些非常诡异的梦,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还会无意识在纸上画出奇怪的符号跟线条。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可有时候,她又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非要说有不同,她本来就跟周围的很多人都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