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漆吴山15(2 / 2)
宁清绥的身后,一只手背负着,还握着石木镜,石木镜上头亮着微弱的光点,上面隐隐约约地闪烁着一个红点的位置,正是荣明卿脚下的位置。他脚下的光圈,根本不是什么如霜门残留的阵法,而是宁清绥给他施加的追踪术。
“嗯……”宁清绥默默地点头,把手里头的石木镜给收了起来:“是挺有缘分的。”
荣明卿得意地一笑,把手里的一张字条给打开:“让我来看看,这次历练的目的是什么!”
字条打开了,但里面的字,却让荣明卿愣在了当场,上面写着:清月派碍事之人,就永远困在被诅咒的漆吴山吧!
被诅咒的漆吴山……
荣明卿皱着眉头,仙史课他还是有好好听的,当初那几座仙山,漆吴山便是其中一座,但后来这座仙山却莫名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再后来,听闻漆吴山仍有百姓,不过它的入口,成为了一个谜,大有人把漆吴山当做世外桃源之境的,但也有人说……那是一座被诅咒的仙山,里面有些作恶的神魔鬼怪,久而久之,就被传得越来越邪乎。
宁清绥伸手,把他手上的字条拿了过去,手上窜起一簇小火苗,把字条给焚毁,消散在他眼前。
“不用相信这些无稽之谈,漆吴山也有许多隐士之辈,只是漆吴山的入口现在不好找,所以才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罢了。”宁清绥解释道。
他伸手去拉起荣明卿的胳膊:“走吧,既然只有我们二人,要去寻掌门他们的任务就艰巨多了。如霜门想把我们困在漆吴山,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是宁清绥不愿意此时去寻出口,而是……一进到漆吴山,他便感受到了命盘碎片的共振,他体内的两枚碎片十分的激进,跃跃欲动,似乎在呼应第三枚碎片。
“小师叔,关键的时候,还是你靠谱。”荣明卿由衷地道:“只是我们现在该去哪儿?这儿简直就像是个穷乡僻壤之地一样,天还如此的热。”
分明是四月份的倒春寒,漆吴山却像是处在盛夏似的,日头当空照也就罢了,地面还都是干裂的泥土,这儿也不知道已经干旱多久了。
路边的孩子穿着一件破衫褂,蹲在一侧玩着手中的蛐蛐儿,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水,那蛐蛐儿也是无精打采的,就跟要被晒死了似的。
“王狗子,你怎么又耍赖!你那只明明喝过水了,你来跟我们没喝水的蛐蛐儿赌!不行,你赶紧走开!”一个瘦小的孩子,伸手去推一侧的王狗子。
王狗子看着明显要比那孩子高出一个头来,伸手一推,那瘦小的孩子就倒在了一旁。
“我们家有水,我就爱给它喝点儿怎么了?你们家没水可不能眼瞧着我们家的!”王狗子撸起袖子,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微胖的身子堵在那孩子的跟前,像极了一个村口恶霸。
那孩子都快要哭出来了,但他抿了抿唇,似乎又不敢哭,他们已经有三日没有见水了,上回喝水还是在三日前。
孩子把手里的蛐蛐儿给小心放在了一旁,也不敢多管它了,有些可怜兮兮地道:“你走吧,我也养不活你了,我现在自己都没水喝,以后有缘再见。”
荣明卿有些奇怪地盯着,这两个孩子,他们看上去年岁都不大,摸约五六岁的样子,除开那个叫王狗子的,另一个简直可以说是面黄肌瘦,连嘴唇都是干裂的。
王狗子拿了他的蛐蛐儿,得意地笑了两声:“这可是你自己放的,以后可怪不了我。”
说完,他就转头拿着蛐蛐儿跑了。
小孩儿用手抹着自己的眼睛,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荣明卿只觉得他有些可怜,蹲下来与他平视:“你为什么觉得这么难过?”
在他看来,受了欺负就应该还回去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受罪。
他这么一说,孩子更是委屈了,低着头奶声奶气地道:“我的蛐蛐儿也归他了,以后我不能跟别的小朋友赌蛐蛐儿了。”
“蛐蛐儿有什么好赌的?”荣明卿不解,难道现在的孩子,就只有这点儿乐趣了吗?
他不解,孩子更不解,抬眸看着他:“可是……要是蛐蛐儿赌赢了,就能赢一壶水,我阿姊已经有三天没有见水了,缸子里存起来的水,都是要留着做饭用的……”
孩子越说越小声,这做饭都快不够了,因为没有米,做饭只能做成清汤饭似的,要是再没水,小半个月以后,可能他们一家只能饿死了。
而和一些家里稍微情况好些的小朋友赌蛐蛐儿,还能赢一壶水,可是他的蛐蛐儿也不争气,没有水喝,无精打采。
荣明卿沉默了片刻,他是断然没有想到,一壶水,对漆吴山的百姓来说,竟是如此难得。
宁清绥问:“那你们为何不离开这里?”
留在漆吴山这种干旱连连的地方,还不如去个有山有水之处,日子再不济也能过得比这好。
孩子抬起头,看了宁清绥一眼,随即飞快地又低下了头:“娘说,这里根本找不到离开的地方,唯一的通道入口,还被修仙的坏蛋设下了结界,让整座山有进无出,日后大家也只能死在这里。”
孩子的声音里满是童真,和对未知世界的害怕,在他看来,对死虽然没什么概念,但对水的渴求很深。
荣明卿叹了口气,从乾坤囊里拿了一小壶水出来,递给了那孩子:“这个给你,若是渴了,就喝些吧。”
他心中有些余悸,亏得他连水都拿了不少,不然在这种荒芜之地,怕是要先被渴死了。
看见水,那孩子的眼睛里都是光:“这是水……这水是给我的吗?”
荣明卿点了点头,眼看着他打开了盖子,狼吞虎咽地喝了好几大口,这才舒适地擦了擦唇角,好歹是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他喝到一半儿,忽然不喝了,把水壶的盖子拧紧了,抱在怀里:“回家给阿姊喝,给娘喝……”
两人心中都有些复杂,不是滋味。
还不等他们问这孩子,周遭忽然冲上来许多人,纷纷地朝着荣明卿就跪了下来,赶紧地像是乞讨一样,拼命给他磕头。
“神明,神明啊!求您也给我们赐点水吧!”
“家里的孩子连奶都还没断,孩子娘就走了,孩子现在连口水都喝不上,求求神明救救孩子吧!”
“神明大人,苍天有眼啊!福佑我们,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水了!”
一片片跪倒的人,甚至是越来越多,都是因为看到了荣明卿给那孩子水喝,纷纷地来跪地求他,希望他可以给口水喝。
荣明卿心里头是极其复杂的,他不是没有水,但是看如今这状况,他也是需要水的,不可能拱手相让,他还不是那么大方到把自己置之度外的人。
“都误会了,我不是什么神明,大家都起来吧。”
他一挥手,周遭的人赶紧地驳道:“你要不是神明,怎么可能变出一壶水给胜子喝?”
胜子就是那孩子,他手里还紧紧地抱着那剩下的半壶水,说什么也不肯让别人碰一碰。
看荣明卿久久的迟疑不决,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
“我瞧着他也不像是神明,他手中明明有水,却不肯施以援手,当真是恶毒至极,都别跪他了,我们都被骗了!”男人十分的愤怒,站起身来,腰板挺得十分直。
他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水了,他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汗味,夏日天热,又没有水洗澡,周围的河流湖泊都已经彻底干涸了。
宁清绥不由得冷笑,人性一向如此,他比荣明卿要看得开,伸手轻拉住他的手:“不必理会,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