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诡心(1 / 2)
自得知江砚突然受伤昏迷,江家的亲戚之间便异常活跃,住在本地的也就罢,连那些原是从外地赶来喝喜酒的也不着急走了,连夜就延长了旅馆的过宿时间。
这厢,江连淳用过午餐后,便一人前往南边的栖德堂找大太太。
屋内头吸气声声,妇人们在窃窃私语,也没人注意到窗外头还站着江连淳。
孟夫人正坐在床沿边,拿着汤药小勺一勺地给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儿喂去。
江砚静静的躺在床上,单是出气不进气,眼睛紧闭,脸色苍白,还是未醒。
汤药喂了一半,洒了一半。
“砚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看看娘亲?”孟夫人眼里含着泪水,摸着小人儿的脸,轻声地呼唤她。
站在一旁的杏黄裙装的女人满面担忧,因不知道江砚受伤的缘故,更不知妧蓁的存在,哀叹一声,“这外国医生也看了,咱中医的药也吃了,砚哥儿怎么还不见醒呀。”是江家远房表亲,秦氏。
坐在东边炕上喝了口茶的红衣女人掀了掀眼皮,红唇微微一勾:“这么小的孩子就磕破了脑袋,哪能这么快就好的?”是孟夫人的堂嫂子,李氏。
“我来的路上就听外边人八卦,说小孩莫名出事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才招了这样的祸事呢。”
说着,秦氏掏出手帕子按了按眼角,“族长常说砚哥儿面相好,是个有福的人,如今却落了这样的事,叫他老人家如何安心呢。”
“你可别傻傻的什么都告诉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最迷信了,总说小孩子磕碰不得,特别是那脑袋,磕碰了就容易变傻子。”
说着,李氏轻轻一笑,朝秦氏扬了扬下巴,又问:“你还记得村里头那个小傻子不?”别有深意地朝孟夫人睨去。
秦氏迟疑了一下,声量小了三分道:“自然记得,那傻子当年也是在农地里磕了脑袋才变成这样的,都养到十岁了,说傻就傻了,可真是太可怜了。我家爷们担心我不能照顾好我家狗蛋,成天拿这件事情来吓唬我,我可不敢离开狗蛋半步呢。”
孟夫人紧紧攥了那盖在江砚身上的大红五彩莲花缎被子,强抑着怒气,迟迟不肯发作。
李氏起身来到孟夫人身旁,带了翡翠戒指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澈大媳妇你也别太伤神了,小孩子矜贵,也怕是难熬过去,也该想想怎么给老族长交代才是。”
大老爷名讳江连澈,故族内长辈皆唤孟夫人为澈大媳妇。
这些话无疑都戳中了孟夫人的痛处,高涨的怒气,在她深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渐渐平缓了下来。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要是气倒了,还有谁能照顾砚儿?
“砚儿不会有事的。”孟夫人咬咬牙,强稳着心神,脱下自己手腕上的迦南香嵌金长圆平安字纹十八子手串套在江砚的小手腕上,又念了几句保人平安的佛经。
看着孟夫人气得瑟瑟发抖,李氏与秦氏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皆是嘚瑟之意。
正当她们心里暗爽之时,门帘被掀开。
“老族长那边我已经派人回去安抚了,自然不会叫几位嫂嫂费心。”江连淳笑着走进来给三个贵妇人作揖。
“原来是淳二来了。”李氏朝他微微点头,秦氏则起身回礼。
江连淳靠近床边,看了眼塌上的人儿,轻声问孟夫人:“砚哥儿可好些了?”
孟夫人轻轻摇头表示没有,又请他去坐,方叫立在一旁的秋杏给他上茶。
江连淳轻轻一叹,转身到炕上坐去,朝炕桌对面的李氏问:“堂嫂今天可有见过我那堂哥?”
李氏方想说来她之前还见过,只是话还没出口,便听见江连淳叹气道:“堂嫂您该帮帮我,堂哥前些日子说要开个造纸的厂子,找我借了三十几万,可如今那厂子尽是亏损八十万,堂哥就撒手不管了,我也自掏腰包补上了亏损。”
他接过秋杏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玩笑似的又说:“只是您也知道,我家的财政不归我管,是归阿慧管的,这前后没了一百多万,要是让阿慧知道了,不好来闹你们,却是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
李氏当即冷笑:“他叫你借钱你就借了?你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难道就看不出来这厂子有没有前途?白叫他踩这个坑?”
李氏自己就是官宦人家,仍是前朝的习惯,士农工商,商是最低,便特意说江连淳整个人都是低贱的,不像她家爷们,是做了教育局的官员。
江连淳道:“我是不同意,和他说过这城里虽没有造纸厂,可外地来的纸供应是够的,价格也是最实惠的,摆明了没得赚。可他偏说有得赚,还说当官没前途,每月拿那一点工资还不够给自家洋房的杂费,我这个做兄弟的难道见死不救?”
这话,意有所指。李氏飞红了脸,她自己在外边辛辛苦苦的维护他的脸面。他倒好,竟到处去说她爹给他的职位是个没前途的,这是把她李家脸面往地上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