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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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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冤案早已洗清,若是这字条和其中有什么联系,这个时候才拿出来,意义何在?

九思手落下来扶着圆桌边缘,沉思许久才唤来芙巧:“你出去看看,客人可都去戏台子那边了?”

芙巧应声出去,疾步往福熙堂走了。

许妈妈候在一旁,低声问:“您是要去见谁?”

九思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看着她,“从前见过的。”

许妈妈心下揣测出些苗头,直觉不妥,“今日人多眼杂,您见的若是女眷那倒没什么,若是外男那便说不清楚啊。”

九思目光落在雕花窗月白的桃花纸上,却笑了笑,“妈妈不必紧张,次次都是我去相求,别人愿不愿意见还不一定。”

许妈妈听了蹙起眉来,犹豫片刻,“您都说不准话了,那作何冒这个险呢?”

九思喝了口茶水,缓声道:“凡事坐以待毙总是被动的,父亲一案虽已清正,只是想起那时候被抄家便是几封信书信的事情,这纸条冒出来,我心里不安。”

许妈妈默然不语,九思摁了摁胸口,一双眼睛清明沉静,“我身边只有您,这事情换了芙巧采锦去,我都是放心不下。”

这也实在太明目张胆了,就在老爷夫人的鼻子底下犯事儿,许妈妈眼皮微跳,“要是老夫人知道了...”

许妈妈终叹一口气,点头应下。九思一颗心落下,笑了笑,“您只管带了人过来,途中出了岔子,裴大人主审父亲一案这满城人都是知道的,咱们打着祖母的名号不怕圆不回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许妈妈也想的通透,等芙巧回来说女眷都往戏台子那边去了,她才抬步往外去。

许妈妈出去走过回廊,离着宴席堂口近了,喊住一个端着茶水的丫鬟,问:“大老爷在何处?”

丫鬟有些脸生,却晓得许妈妈是三小姐身边的,恭恭敬敬蹲身道:“大老爷正在门厅处陪客说话呢。”

许妈妈往那处望了望,低头看到她手中新泡的茶,冷风微微一打味道透出来,这是宫里赏下来的武夷山大红袍,大老爷平日可是舍不得喝的,今日却拿出来待客,许妈妈笑着赞叹道:“这么好的茶也只有大老爷拿得出来了。”

小丫头眉眼漏出些得意的神色,低着头也没收敛住,“妈妈有所不知,这是上头赏下来,大老爷今日特意吩咐拿来招待贵客。”

许妈妈便又跟着夸了两句,无事一般的顺口问道:“我常在内院走,若说外头的贵人,见的还没你多咧,也不晓得是什么样的贵客,大老爷舍了这样的茶水招待。”

丫鬟四处看了盯梢的妈妈不在,才凑过去小声说:“您管理内院自然不知道,便是我常在外院端茶递水,有许多都认不清,只晓得那都是朝中的大官员。”

小丫鬟目不识丁,囫囵没说出个名目来,许妈妈听完笑了笑,“那你莫耽误了正事儿,快过去罢。”

许妈妈便看着她顺着穿廊过去,又沿着回廊拐进松鹤堂左边一处暖阁。

暖阁正对庭院,虽连着宴客的松鹤堂,入内却有垂花门隔开,比起宴息处的热闹喧嚷,这里实在静的很。许妈妈立在回廊上碰见出来的小厮,出声唤住,“裴大人可在里头?”

小厮打量她两眼,看到许妈妈腕上的金镯子,谄笑道:“正是咧,妈妈可是有什么吩咐?”

许妈妈笑了笑,“老夫人着我来请裴大人过去说话。”

小厮又看她两眼,怪道:“老夫人要请裴大人,怎地不是刘妈妈来?”

许妈妈却皱了皱眉,不耐道:“刘妈妈那边还忙着,我才来跑这一趟,老夫人那边等久了,你担待的起?”

小厮忙躬身告罪:“妈妈莫恼,是小的多话,这便进去请裴大人出来。”

暖阁里坐了少许人,季宗德看着丫鬟上了茶水,又看着那边荣国公,九门提督和吏部户部两位尚书大人皆是端着喝了一口,他才歇下一口气,过去拱手堆笑道:“今日家母寿宴,大人们能赏光赴宴,实乃我等荣幸,茶水粗鄙,还望大人海涵。”

荣国公饮了口茶,笑了笑,“令堂高寿,我们都是以晚辈的身份来做祝,季伯侯莫要客气,外头客人该招呼的便去招呼,难得一日休沐,能在这里安静的喝喝茶说说话就已经足够。”

季宗德哪里不懂其中的意思,顺应着一笑:“那下官便出去招呼客人,还请各位尽管好好休息着。”语罢便躬身退出去了,出门口吐了口气,转身唤来丁管事,让他着人守着这一处,莫让闲杂人走进了。

丁管事点头应下,季宗德亲自去看了守在四处的小厮,才放下心来,回身往松鹤堂去,走了两步眼角扫见一个穿了靠色比甲袄儿的婆子领着什么人往福熙堂去,那人一身鹤青团云大襟袍,旁边两名灰衣护卫随侍。

季宗德步子忽定住,疑惑不已:“那不是裴尚书?”

丁硪定睛看了,点头道:“正是咧。”

季宗德皱了皱眉,婆子身上的衣裳几分眼熟,他眼睛盯着人影消失,:“他跟的是九思身边那个许妈妈?”

丁硪脑子转的飞快,正色道:“方才老夫人着人来请裴大人过去说话,刘妈妈正忙着,才叫许妈妈过来的。”

“啊...”季宗德一下了然,又想起暖阁里面这几尊大佛,心下喜忧参半,叹了一口气,“今日确实忙碌。”

九思在耳房里候着,喝下两碗茶,心里有些乱。打眼去瞧屋子里才发现这里实在过小,黄花梨制镂空卷草雕纹的亮格柜靠墙而立,里头排布了几个颜色素雅的宝瓶,屋中央不大不小一暗八仙雕饰的红木圆桌,靠窗置了月牙台,上头插了开的正盛的红梅,再多的摆件也只有挨着月牙桌边上的两个圆脚凳了。

好在收拾的干净。

一屋子人都静的很,到门口两声轻叩,才回过神,九思一下站起身,又觉察自己这动作太过冒失,稳了稳身子让采锦过去开门。

房门开了略半,许妈妈走进来侧过身,才见到后面的裴长仕从门外跨进来,鹤青的大襟袍,眉眼收敛了些温润,背衬着外面细雪皑皑越发列松如翠。

他见着季九思也没什么讶异,只笑着看了她一眼,就坐到圆桌边上。

九思屈膝行完礼,又接过茶水亲自给他倒上,“裴大人知道是小女着人请您过来?”

瓷白的茶杯落到桌上,裴长仕隔着杯中丝丝白气看那一点细白的指尖收回去,才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意味不明:“季家就只有季三姑娘敢让人打着季老夫人的幌子,明目张胆的来请我。”

这样子的人面上瞧着温润,实则脾气捉摸不透。

九思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低头告罪,低声道:“小女请大人过来,实在冒昧,但也实属无奈之举。”

裴长仕一手持着茶杯,没有出声,季九思抬头去看他的神色,晃眼扫到他手中的白瓷杯子出神,头次觉得家中的茶器这样小小的一个...

她忽的回过神来,想起裴长仕是刚从外头进来,应是极冷的,从袖子里面翻出暖手的袖炉,放在桌面推过去,“大人若是不嫌弃,就用这个袖炉先暖暖手,比那个茶杯有用的多。”

裴长仕看着面前梅花形状又錾刻海棠攒丝镶宝翠的精巧手炉,片刻哑然,尔后便是一笑,伸手把炉子拢进袖子里,一点苏和的香气近身,裴长仕顿了顿,“多谢季姑娘好意。”

季九思见他收了手炉,话到嘴边终于说出去,“大人过来,小女是想请您帮忙解惑。”

这三番五次的帮忙,九思又有些说不下去,捏到袖中那一张纸条才继续道:“之前祖母病危也是大人相助,病因就是祖母手上的的扳指暗藏玄机,那扳指是从前我祖父留下来的,后头大伯父和我二姐姐经手过到我祖母手里。”

裴长仕把左手的茶杯放在圆桌上,淡淡道:“略有耳闻。”

那便是知道.....

季九思悄悄松了一口气,“扳指中的毒物乃漠北一带的蛇毒,这样的法子实在阴损的很,于此我才让下面的人盯紧了...我二姐姐那边,大伯母娘家姓林,您可能不太清楚。”

这样的内宅小事,怎么劳动一个朝中二品官员时时刻刻去看着谁家与谁家结亲呢?

裴长仕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九思却在心词措辞,纠结半响才道:“大伯母有一庶妹唤作林安素...早些年嫁去了章家,她膝下一子与我二姐姐年岁相近,这母子二人与季婉清关系也似是很不错,时常书信联系。”

“这些宅院的阴私手段,讲来也是污了大人的耳,只是光凭我二姐姐,断不可能做得如此设计,我便是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季家从前可是哪里得罪了林安素,又或是得罪了章家?”

章家二字落下,屋里突然静下来,裴长仕缓缓啜了一口茶,探究的神色落在九思身上,他一向看人很准,姑娘家两颊微红,坐着凳子上还有些局促不安,这章家约莫也是她的揣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半响,裴长仕手中的茶杯才放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章首辅是朝中重臣,季家也是一国肱骨,这两者如何会矛盾呢?”

季九思一时语噎,这人可真是...绕圈子把问题又给绕回来了。处在裴长仕这个位置,上头是一手提拔他的老师,而自己不过是萍水相逢一路人,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漏了话,如今瞧着像是点拨也不肯了...

九思心思纠缠成一团,想起上一世裴珉那样的人对裴长仕都是十分话不说满,便有些怨自己说话太不谨慎,思来想去纸条捏在手里便也不敢再轻易递出去,一边脑子雀跃到裴珉写给婉茹的信上,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该给妹妹摸个底。

季九思心里稳下来,轻声开口:“上次国公宴见着一位裴公子,听别人说是您的义子?”

裴长仕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手指在桌上叩了两叩,声音沉沉:“你听谁说?”

九思觉着裴长仕似乎不大高兴,难道他不喜欢裴珉?那为何要收作义子?她掀睫看了他两眼,小心道:“是国公夫人所说。”

裴长仕打量的目光凝到季九思身上,看她梳了姑娘及笄发髻,乌鸦鸦的青丝挽成结鬟,珠钗玉环压鬓。

是该定亲的年纪啊,怪不得...他突觉得有些没滋没味,心绪实在来的莫名,又失了一向冷静自持的控制。

裴珉目光深不见底,九思直觉自己又说错话了,略略迟疑,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卷,推到裴长仕面前,“这是今日我丫鬟在外院,有人塞给她的,说与我父亲冤案有关系。裴大人主审父亲一案,小女瞧不出来这是何意,还想向您请教。”

他身后的随侍上前展开纸卷,漏出里头一个启字,裴长仕看了一眼,微微眯了眸子,唇边却漏出点笑:“就这一个字,季三姑娘与令尊数年且不看不出什么,我一个外人哪里瞧得出什么纰漏。”

九思便又是一噎,晓得自己今日应该是将这位裴大人得罪了,追查到这里又这样用心筹谋,却没有一点结果,不禁有些失落。

她起身给裴长仕杯中续了茶,礼数周到:“今日叨扰大人,茶水粗鄙,您莫要嫌弃。小女先前一番妄语,是九思冒失了,您也莫要放在心上。”

裴长仕看着她一双被水雾涤得湿漉漉的眸子,口中断断续续不甚连接的几句话听来,心里微憾。这样的姑娘应该娇宠着长大才对,而不是字字句句斟酌许久才敢开口,也不是在深宅大院中给未卜前路绸缪,日日如履薄冰一般。

便是她自己的婚事也要自己筹划着,旁敲侧击来问别人,又哪里容易。

满院纳了积白的空枝微颤,窗扇又起一层新霜,模模糊糊重叠了外头的景致。

她满腹心事,自起身倒了茶便没再坐下。

分明是比裴长仕在位置上更占着高,却无端端被压制住。

裴长仕就这么打量她,一种煎茶样的手法,反反复复的小火熬煮。

九思垂着头,看屋里没燃火盆,又看了那杯茶被搁置在桌上很快凉下来,最后点热气一散连着茶香也一并发没。

左边某处似熬不住,她忽觉得这屋子果然过于狭小,有些喘不过气。摁不住眼睫轻微的抖动,掀起一些,对上裴长仕那双眼睛。

他的眉眼本就温润,青山衔春水,嵌在眸底的料峭寒意,不动声色的打量。

“裴大人。”九思出声。

没人应声,却不知道何时他左手摸出了那一串菩提子,一颗挨一颗往下转,悠远的近乎山寺里的木鱼响。

“你不该将这些与我讲。”

他的声音有些沉,似是雨夜那一晚,像是在极力按捺住什么,又或是无可奈何。

九思顿住。

裴长仕目光落在她身上,分寸不少的裹挟,“季三姑娘心里早有了自己的想法,又来问我不过是求证。”

这次便是她说不出话,求证这二字太过好听。

她是来套话的。

仅凭借她看出来,裴长仕头次在书房,二次在西角花厅,三次在酒楼马车前,那点他对她不易察觉的怜悯。

心思蔽不住,再多的九曲回肠在他面前也被看破,纵使她习了半月的规矩,都难捱这样洞悉一切的注视。

九思垂下眼帘,欠身道:“是小女冒犯了。”

裴长仕将菩提串收回到手心,不咸不淡的笑:“裴某单刀赴宴,当不起季三姑娘一句冒犯。”

语罢,像是要坐实了这句话。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

比起九思那拥了满屋的仆妇丫鬟,他身后只立了两名随侍。

一句话说的半真半假,参不破其中的意思,她便还垂着头,杵在原地,起初打了满腔的腹稿,此时却半句话也接不上。

光是小姑娘立在那儿,便是可怜兮兮的一个人,身后丫鬟婆子如何多,这情形瞧着也不大像是他入了虎穴。

徐川腰上配了剑,右手端在剑柄,心下又着急,这出来许久再不回去惹人注目,更何况私会的还是季家小姐。

季三小姐句句落在朝中辛密上,看自家大人的神色,这走向竟似是在迟疑一般。

“大人。”

徐川唤了一声。

裴长仕抬手止住,罩住香炉的右手探去白瓷杯,却只在其中沾了一指的水,抬起眸子看向九思。

九思愣忡忡看那指上的水,又望着他。

裴长仕无奈地翻手用指节叩了叩乌木桌面,“站过来。”

她才把飘忽的神思收回来,下意识走过去。

他垂眼在桌面先是写了一个启字,是读书人常用的隶书,仔细看,才能发现启字下面封口多了一横。

“这一横。”他修长的指节点在上面,又是一片水渍染开,“你父亲的书信里,启字都是这种写法。”

九思微愕,一瞬间千头万绪涌进,先前想不通的所有突然明了,却不觉得欣喜。父亲的习惯,连她与母亲都不知道,能晓得父亲这个习惯的,那能有谁...

便是如父亲那般聪慧的人,临危托付家中老父老母于兄长,当时他在狱中是如何写下这封信,又怎么题下‘兄长亲启’这四字?

从房县回来,原以为是清清白白一身的站在此地,不要再走前世那些泥泞烂糟的路子,莫要再辜负了用心良苦的人,便是这一世的决心。

不想看似明朗,却是浑浊不堪。

如今又是深陷龃龉,从头至尾,父亲连着季家都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裴长仕觉察出她的沉默,一抬眼对上双泛红的眼睛,右手微微一动,神色复杂。

“逝者已矣。”

九思抿了嘴角。

她不是为逝者所伤。

裴长仕目光流转,落在白瓷杯上,只觉得这小姑娘跟这瓷杯无差,实在太过干净。

“不过个开头,便这样。”他淡淡道,“那后面的你更听不得了。”

这是在激她。

九思抿了唇笑,带着眼角一点红,眸子清透。

“大人知道我大伯母和二姐姐在何处吗?”

裴长仕面上仍是淡淡的,眉眼却褪去先前明察秋毫的犀利气儿,语气温和,“在何处?”

九思正色道:“她们禁足已有大半月了。”

他听完,眸中带着一丝微笑,应了:“忘记你不是八岁的那个小丫头了...”

这话说的极小声,九思没听清楚,想再问,裴长仕却接着方才的事儿继续讲起来。

“这一横,除去你祖父,只有你....”

那三个字没讲完,九思低声截段:“小女知道...”

裴长仕手撑在桌上,看她一眼,“令尊这个习惯被泄露除去,也不是他有意为之,老师若要知道什么...总会有法子,只是那人刚好是你大伯父罢。”

他说起章明达的事情,淡默的近乎再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九思觑他一眼,“章首辅为何一定要...这般对我父亲。”

裴长仕目光一偏,注意到她中间的停顿,良久才开了口,“老师跟梁王暗中有勾结,被你父亲察觉。”

短短一句话,季九思骇然立在原地,慌张捏紧了袖中一双手,一颗心似被大雪掩住,冰凉凉的呼不出半点气儿,堵住了喉咙。

她也揣测过父亲遭人陷害的原因,朝堂风云诡谲,都不曾往这上边想过。

季家被抄的那一夜,乌云压城,摇摇曳曳的牌匾被拽下来,一燎子火烧的干干净净,她被拖出来,如何挣扎都起不了身,随着焦黑的牌匾一起,成了脏手的灰土。

临安城后来,到处舞的是皮影戏,配的是莲花落,隔着兽皮纸仅有黑白剪影相称,沦成旁人口中不着调的笑谈,不见悲凉。

两厢静默。

裴长仕在案盏中挑挑拣拣,拿过一个茶杯,又亲手斟茶。

她神思且飘忽的,像是被雪色恍惚了眼,又想起什么,无意识,“那大人...”

听到这句,他觉察出不对,顿了斟茶的手。“那时我将入内阁。”

九思垂着头,没做声。

一杯茶推到面前,她才抬起头,弥补方才,“不是疑心大人您...”

裴长仕看着她,却说:“你本不该知道这些。”

九思隔着烟雾袅袅望他,“大人还是讲了。”

这话已是僭越,他不在意,屈指敲桌子让她坐下,才又说:“不是牵扯你,你本就在里面,偏偏还刨根问底。”

这是在怪她太聪敏。

九思喝了茶,附和他:“谢您提点。”

话说的不大真诚,裴长仕慢条斯理接过徐川递来的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渍,瞥了她一眼:“茶不错。”

九思去闻杯中的茶香,只是常见的毛尖里面掺了花茶去苦味,堂堂二品户部尚书什么珍品未曾见过,话说的净像是在寒酸她。等他擦净手,就是要走的意思了,九思喊雪松将那套笔墨纸砚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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