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1 / 2)
贞儿见朱祁镇的面色似有不适,心中大惊。急着跪身请罪道:“奴婢该死,望陛下恕罪。”
他见贞儿如此,轻声嗤笑道:“朕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倒吓成这番模样。”
贞儿抬起头望着他,他此刻未带有什么不悦的神情。
朱祁镇命她起身,后又拿起来喝了一口,“朕方才只是想,从前只知将花制入糕点,却未曾想过用它来泡茶,这么一喝也别有一番滋味。”
贞儿终于松心些,方才的忐忑也淡了许多。
“陛下近日来都一直忙于政事,奴婢的这杯茶若能令您解了一刻烦忧,那是奴婢的荣幸。”侍奉朱祁镇多时,从未见过他如此为国事烦忧过,她是真心想要帮他宽心。
朱祁镇点头道:“朕明白,你看看着奏折上写的……”他扔给她一本奏章。
如今她随他一同看奏章都已是常事了,贞儿拿起打开略看了看,瓦刺意欲和解,并另求娶大明公主,要朝廷每年封赏千金。
先帝膝下唯有废后胡氏所生的三位公主,皆已嫁人。周贵妃的所生的重庆长公主才一岁,如何下嫁?这也分明是刻意刁难。
若是随便选了朝中哪位大臣家中未出阁的女儿封为公主嫁与,来日瓦刺若是刻意无事生非,也白白苦了人家的姑娘。
“瓦刺分明是小人之作,乘人之危,陛下为了天下百姓万不得允准。”贞儿虽身为女儿家,见识略浅薄些,但也懂什么是进退,什么为是非。瓦刺此时趁着起义之乱,趁火打劫,甚是令人不齿。
“想当年朕还为太子之时,先帝便命王振一直在朕身边伺候教导着,虽然名义上他是朕的近身太监,实际却是朕的先生。朕将司礼监托给他来管,也是看重他。”王振对他有教导之得,他在私下只有他们二人单独在的时候,都会尊敬的称他一声先生。
他说着又拿起另一章奏折,这章是朱祁钰方才呈上的,“祁钰是朕唯一的手足兄弟,他多年对朕忠心,朕也是看得出的,只是他们二人如今政见截然两路,朕竟不知该如何下旨。”孙太后一直忌着贤太妃,不仅仅是因先帝情谊宠幸,还有着朱祁钰曾被先帝议储的缘故。朱祁镇如今身在皇位,当然是不在乎什么,可是孙太后却一直小心着,生怕哪日朱祁钰和贤太妃一起来算计这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待朱祁钰亲厚,无非是因为心中存着愧疚。能给予他的,他尽可能的准允。就如他明明喜欢着贞儿,封她为妃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即使朱祁钰和她再情深如何,他也争不过着天下的君王。
可他也不愿这样去做,心间顾着的是手足情谊,和对贞儿的敬恋。
贞儿犹豫了些许,说道:“陛下,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朕早说过许你议政,朕都当着闲话来听,只管说来便是。”宫中能与他这样闲聊议政的从前仅有朱祁钰与王振,私下里彼此也都是拘谨有加。这宫中有贞儿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实属难得。
“奴婢认为王振公公等人主张的先攻瓦刺、后压内乱之言,表面上看并未不妥,可也得看出如今朝堂上分散严重,若是陛下准允先攻瓦刺,那么主张其他的大臣是否愿意尽心去做事呢?相反,若是陛下先准允郕王殿下的先压内乱之言,内乱不过六七日便能镇压住,军将未必有文臣细腻的心思,若生了嫌隙,便是难以尽忠为国去争战。”贞儿分析的明白,朱祁镇只认是她折子看多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长些见识总不是什么坏事。
“那么如果你是朕,该如何?”他问道。
贞儿笑了笑,“瓦刺醉翁之意不在酒,陛下不如先给他们些好处,战乱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不如先将那边安抚迁延些时日,到时为难该是否一站的便是瓦刺了。”
朱祁镇迟疑了一刻,问道:“按照你的意思,祁钰的主张才是好的。那其他的大臣若有怨言,岂非引得朝廷不安?”
贞儿以为他认为自己带着私心,急忙辩解道:“奴婢只是为陛下政事着想,不曾也不敢留有私心。”
“朕一直相信你,也相信祁钰。”朱祁镇起身,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陛下可派郕王殿下征战瓦刺,派王振公公去镇压内乱。”贞儿此言一出,朱祁镇思虑了片刻。
“互相牵制,却又互相成就,你倒聪明。”朱祁镇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贞儿,他为何没想到这样做?亏他从小读了那么多墨文史书,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会变通。
他想抬手去抚她的侧脸,最终停留在发髻上。“你如此聪慧,朕愈发舍不得将你让给他,你能不能告诉朕,这又该如何?”
贞儿抬起眼睛望向他:“奴婢今生福薄不得入宫侍奉君主,若有来世,贞儿愿意侍奉陛下一生。”
朱祁镇虽不信来世之言,心有也略有慰藉,愿随着她说:“一言为定。”
贞儿点头,他对她的喜欢,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已将心意全许郕王,再也容不下第二个男子了。如今说明了,她也就可安心了。
朱祁镇听了贞儿的那番话,拿起笔写下旨意,除下嫁公主于瓦刺再议,其余一切所求,皆准允了。
朱祁镇的旨意很快便传到各大臣的耳中,朝野上下众说纷纭。
朱祁钰和王振两边的人,听了他这番旨意,也是惴惴不安。这样一来,二人的势力分地相互交涉,必会引起事端。
朱祁钰备了一些东西送到宁寿宫后,陪着贤太妃用过晚膳,即刻便来宫后苑寻汪直。
夜深,汪直似是早知朱祁钰会来找他,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朱祁钰前来,汪直恭谨行礼:“郕王殿下安。”
“皇兄的旨意你可听说了?”朱祁钰开门见山道。汪直平起身,微微点了点头道:“奴才已有耳闻,不知道陛下为何下了这样的旨意。”这道旨意也在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