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章(1 / 2)
好端端一场秋猎,却冒出来一个西平王勾结皇后,意图弑帝篡位,再好的?心情也给磨没了,所幸本来就打算秋猎过后便摆驾回宫,于是建明帝便决定?提前回宫。
那日虽事?发突然,但大多数官员身?边都跟着会些拳脚的?小厮,因此?,除了有几个倒霉的?,逃命时跌伤了手脚,还有几个被流矢刮伤了皮肉,除此?之外倒也无人伤亡。
建明帝下令休整三日,三日后便起驾回宫。
姜妁趁着这个功夫,给宁国公夫妇去了封信,将建明帝同意白菀母子入白家陵园的?事?,与?他们细细说了一遍。
而后,宁国公夫妇便决定?与?帝王仪仗一同回京。
迁坟是大事?,得从长计议。
京城,丞相府
此?时已是月挂柳梢头,相府书房里的?灯却还亮着。
杨昭拐过长廊,停在书房外,敲了敲门:“相爷!”
“进来,”
男子清越的?嗓音从里传来。
杨昭推门进去,容涣还端坐在案台前,台面上堆叠着半人高的?奏折。
自建明帝往行宫避暑,从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便要经由容涣的?手,挑拣紧要的?派快马给建明帝送去,若无关痛痒的?则由他代为朱批。
建明帝这一朝遇袭,朝野上下大为震动,各地州府纷纷上奏,表示慰问的?同时,再表达一下自己的?耿耿忠心,如此?一来,容涣要处理的?奏疏便多了许多。
“怎么了?”见杨昭进来许久还不说话?,容涣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手下的?朱笔却半分不停。
杨昭伸了伸脖子,不知道?该不该说,踌躇了半响,才道?:“公主?殿下在查您回京途中的?事?儿?,已经查到了那几个流民?头上,您看,是由他查下去还是怎么着?”
听?他提起姜妁,容涣手下一顿,眼睛落在自己至今还裹着纱布的?小臂上,眼底浮现出点点笑意,这点伤,能换来她的?心疼,值了。
“不用管他们,”容涣不打算阻止,也不打算直接告诉姜妁,他在等她自己来问他。
杨昭猜也能猜到容涣会这么说,点点头又道?:“还有,他们不愿意与?那些贪官当庭对峙,说外头死的?千千万万个百姓,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
容涣皱着眉,显然有些意外,却尊重他们的?选择,道?:“既然如此?,你给他们准备些银两,连同那处别庄的?屋契一起交给他们,他们的?家人大多已经去了,斯人已逝,当下的?人活着才最重要,便让他们在京畿附近安家吧,一切从头开始。”
杨昭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
容涣复又拿起笔,这回却愣了许久,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有显而易见的?怒气在翻涌。
他长出了一口气,想了想,索性放下朱笔,从卷缸里随手抽出一卷画,徐徐展开。
一身?红衣似火的?美人在廊桥上回眸,周边荷塘里盛开的?夏莲不及她半分。
姜妁一直以为,是她先?把容涣挑上的?,实际上,容涣认识她时,远比她记忆中要早得多。
那时候容国公府还没覆灭,容涣的?姑母容太?妃还活着,容涣在国子监读书,夜里便歇在容太?妃的?宜景殿。
那是一个雪夜,冷宫突然起大火,任由漫天大雪也扑不灭。
姗姗来迟的?建明帝铁青着脸让人救火,宫女内侍拿着木桶一桶一桶的?往火光冲天的?冷宫浇水,骁骑营的?侍卫裹着打湿的?棉被试图往里进。
豆丁大小的?姜妁裹着被子,站在雪地里,呆愣的?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刚刚十?岁出头的?素律在她身?边泣不成声。
冷宫里安静得很,除了木材燃烧的?噼卜声、垮塌声,其余什?么动静也没有。
有侍卫来报,除了白皇后,其余人都安然无恙。
小姜妁往冷宫那边走了几步,突然拔腿往里冲,素律哭喊着死死抱着她。
姜妁年纪小,又瘦弱,争不过素律,发了疯似的?对她又打又咬,也不知素律和她说了什?么,她便不动了,只是泪流满面的?望着火场,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哭,眼睛里映照着跳动的?火焰,和仇恨。
容太?妃的?宜景殿离冷宫不远,起火时最先?发现的?便是宜景殿的?宫女。
大雪绵绵的?下,两个小姑娘抱团在往前的?空殿门口坐着,裹着一层根本不顶风雪的?薄褥子瑟瑟发抖,建明帝又是一副恨意滔天的?模样,看上去根本不想管她们的?死活。
容太?妃看两个姑娘可怜,跟建明帝将姜妁主?仆两要了过来,一开始姜妁扒着廊柱不肯走,一眼不眨的?盯着还未熄灭大火的?冷宫。
那时的?容涣性子急,耐不住伸手去拉她,却被姜妁抓着他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直到容太?妃表示宜景殿又一处偏殿,可以看见冷宫,她才松口,摸了把口边的?血,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容太?妃进宜景殿。
容涣的?住处在姜妁的?斜对面,那扑不灭的?大火烧了一夜,她盯着看了一夜,容涣看她看了一夜。
可惜,姜妁并没能在宜景殿长久的?住下来,当时的?建明帝恨毒了白皇后,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等火熄后,建明帝连白皇后的?骨灰都不许人寻,直接着人在残垣上日夜赶工又起了一座宫殿,把姜妁关了进去。
再后来,建明帝栽赃容国公府乃前朝余孽,意图谋反复国,最终全族覆灭,容太?妃自缢而死,容涣从阖家安泰的?贵公子,一夕之间成为家破人亡的?可怜虫。
从他弃武从文,重新拿起书卷的?那一刻起,便是冲着改朝换代去的?。
可他却在揭榜的?那一日,遇见官兵开道?,华盖之下,素白的?手垂在外头,有微风吹起纱幔,轿辇中的?女子偏头往过来,媚眼如丝,缀着寒冰。
官兵口中在喊:“公主?仪仗,闲人避让。”只是这一眼,容涣便将她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