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志(1 / 2)
接下来的时日倒是难得的清净,皇帝并未再踏足过织锦宫。
一晃十日,南泱仍是每日卧床,将养着遭了大病的身子,期间来探望过她这个废后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少得可怜,原因很简单,却倒不是因为宫中的众人都遗忘了这个曾兴风作浪独揽朝纲的前皇后,而是,大家都持一种隔岸观火的心态,在打望着。
一个曾叱咤风云了整整三载,堪称一朝女尊的前皇后,心狠手辣歹毒无情,虽说如今已被废,后台也垮了,却仍是余威震于殊俗的。
一个原本被打入了冷宫的废后,病于床榻之时,却得天子亲自探望,还搬到了织锦宫,虽说搬回的地方不是当年的凤仪宫,也足够令人咋舌的了。
再者,便是那起死回生一事,更是为这平素里便不安生的后宫,招来了许多怪力鬼神之说,有甚者甚至言道,南泱其人,眉间那朵生来便有的红莲,乃是妖花一株,是以精晓通灵之术。
南泱初初听闻这“妖花”一说时,正手端着一碗清粥慢条斯理地喝着,明溪的话音方一落地,她便被那口清粥和着自己的口水呛了个结结实实。
“噗——”
她黑着脸皮接过明溪递降过来的手巾,拭了拭嘴角,默默汗颜——
难怪现代人发明不出来火药指南针了……古代人民的想象力,真真是令吾辈自叹不如啊自叹不如。
明溪那一厢,仍是满脸的愤慨,忿忿道,“真是荒谬,想当年娘娘你刚出生,相爷与夫人见你眉间生着株红莲,便请来了普陀寺的主持大师判了一判,便道那是株祥瑞之花,是祥瑞之兆,此事普天下哪个不晓得!”
“好了,”她将手中的清粥搁到了案上,随意地摆了摆手,笑道,“不过是个胎记,得势之时是祥瑞之花,失势了便是妖花一株,这又有什么想不过的。”
“话虽如此……”明溪的双眸中掠过一丝异样,她微微朝南泱靠近了几分,面上凝重道,
“只是娘娘,你须晓得,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的身世背景都不比从前了,往时候,你将一切心思都放前朝的国事上,后宫的那些女人亦不敢动你分毫,如今,你却要学会应付那些深宫怨妇。”
“……”闻言,南泱左眉微挑,眉间红莲更是为那张美艳的面容平添万种风情,她一阵沉吟,思索了半晌,方才端着嗓子道,“明溪,你的意思,我晓得了。”
明溪颔首,又道,“娘娘,如今这情形,你如履薄冰步步皆险,单是‘妖花’二字,便足以令你万劫不复。”
“……”她的双眸一寸寸地冷了下来,眼帘微敛,单手支着额角,半晌方才又道,“如今我失了记忆,这后宫里头如今呈一派如何的景象,你且说来。”
“回娘娘的话,”明溪恭恭敬敬地应声,这才同她娓娓道,“往时,这后宫里头,呈的是三足鼎立之势。”
“哦?三足鼎立?”她缓缓合眼,轻声道,“哪三足?”
“摘星宫的诤妃,礼部尚书唐潜之女唐梦雪;翰瑄宫的黎妃,户部侍郎江河源之女江璃蓉;还有一个,便是凝锦斋的笙嫔,护国大将军杜铁忠的义女,许茹茜。”
“笙嫔……”她微微蹙眉,又道,“不过一个嫔,却能与两个在妃位的三足鼎立,不简单哪。”
“娘娘,是以,奴婢才说那是往时的情景。”明溪一阵嗟叹,复又缓缓续道,“其实,那许茹茜原本非但是个妃位,还是个贵妃。前年中秋,皇上邀众妃嫔在谢婷苑中赏月饮宴,娘娘你以一句‘政务繁重’便推了这档事,皇上大发雷霆,笙贵妃替你说了句好话,后来便被连降数级,成了笙嫔。”
“如此说来……”南泱沉吟,凝眉道,“岂不是我连累了她?”
“也是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那许茹茜的家父许世清原是临水的一个士大夫,遭奸臣陷害本该抄家问斩,是相爷助了他一把,才让他许家沉冤得雪,后来相爷听说许家姑娘要入宫,便教杜将军将她认作了义女,让她有了座稳当的靠山,相爷待她同她父亲那般的恩重如山,她报答娘娘,亦是分内之事。”
闻完这席话,她心头一阵大惊,双眸蓦地便睁了开来——
从前,她只以为,南泱尚且是如此这般的一个手腕狠辣女强人,想来那南应天也不是什么好鸟,却没想到,生养了这么个闺女的爹,竟还是个老好人么!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微微颔首,一阵沉思过后,忽而又问道,“这后宫众人,对南泱……我这个前皇后的态度,又是如何的?”
“……”明溪垂眸,半晌方才开口,“娘娘封后三载以来,行事做派,素来便是以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著称的,想来,即便如今相爷遭了难,这后宫里头,敢打您主意的女人,也是不多的。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明溪思量良久,终究还是换换道出了一番话,“娘娘往时,一心欲夺万家的江山,也只想令自己的孩儿继承大统,是以,你统共用计令四位嫔妃滑胎,而这四位嫔妃里头,却正有如今荣宠正盛的蒋璃蓉同唐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