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2 / 2)
昏暗中,仿佛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此之间弥漫发酵,可猝不及防叫一道影子劈掉大半。“宁朝?”
叶止回来问过宝源便推门唤他姓名,着白衣的青年修身玉立,遮挡住今夜的皎皎月光,顺带着打碎那一丝宁静。
兰青吓得叫出声,手都抖了几下,美目圆睁。而宁朝微不可见地蹙了眉,换上笑脸问:“什么事这么急,门也不敲,我一向胆小,下次要是惹得我心悸,有你受的。”
他站起身走过去,等她缓过来才叫兰青去厨房吃饭。
叶止如今已在檐下候着,像是看穿了什么,讥讽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装什么清白。”
“话不能这样说,我不清不白,她却是最清白不过。”宁朝纠正道,“我有心待她好,认个亲人,如今不过是要熟悉熟悉。青青现下饿的慌,我们能做什么?”
他抬眼嘲笑叶止:“我不比某些人,尚有理智。”
那言外之意,分明是指责他曾对陈奚的尸体有所冒犯。
叶止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欲多说。兰青一出来,他便走在前头,将宁朝与她抛在后头几步。
而兰青看他背影,不敢靠近,小声问宁朝:“我爹爹怎瞧着生气了?”
他不再为此生气,听到爹爹两字,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言道:“你爹爹今儿出门摔了跤,大抵自己生自己不长眼的气呢,管他作甚。”
兰青这怪样宁朝其实是感到好奇的,于是又问道:“他是叶止,怎么就成你爹了,白日里凑那般近看,也没发现端倪么?”
她摇摇头,揉着额角迷蒙了会,轻启朱唇,却道:“怎么瞧都是我爹爹的模样,再真不过。”
“你爹已经死了罢?若不然怎会卖了你。”宁朝负手道,“你生的乖巧可人,哪家父母舍得让你去为奴为婢。”
兰青脚步一顿,双目刹那间就没了神,宁朝见状便知叫自己说中了,于是停下来,看她究竟会怎样,是不是会恍然大悟,从妄想中苏醒。
院内月色如水,兰青茫然四顾,探手瞧了瞧,那已不是孩子的手骨。
“你说的、说的对,这儿是福安县,不是帝都。我爹没了。”
原来这当中万水千山,她朝登紫陌,暮踏红尘,载饥载渴一路,已是入了另一重风俗世界。
“我五岁那年爹爹因病去了,我想给他安葬,没有钱。有人告诉我,去宋府卖身能有好多钱。我照办了,却是一下就做了奴婢,卖身钱只有一两银子。”兰青闷声独自回忆,思绪飘远,声音也更轻,风一吹仿佛就要散掉。
“我伺候大公子,庄子位置不好,周围没几个人能做朋友,只有大公子陪着我,帮我要回了被骗的银钱。”
“他有爹生,没爹养,天冷时候我们挤在一张床上,情同兄妹。一到冬至,他也带我去坟上祭奠爹爹。”兰青不觉提起了宋诩,仍旧喃喃说道,“那坟边的松树还是我们去山头上挖下里的。”
“我……”
她还欲说下去,但宁朝显然不爱听了,尤其是那情同兄妹几个字。他面上冷淡,眼中微寒,俯身问道:“他宋诩难不成是你爹?叶止与宋诩长得何曾相像过?”
兰青不听则罢了,一听那名字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似的,微微摇着头,诧异至极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你怎知大公子就是宋诩?”
宁朝嗤笑一声,显然对宋诩有诸多不喜,不过此时不愿说给她听。被兰青搅起往事,他只冷硬说道:“我知道的事情多,怎可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吃饭去,不必多说了。”
兰青被他不由分说拉走。
菜摆在了客栈大堂里,如今大门紧闭。叶止搬了坛酒等着,周围几盏烛火烧的正明亮,他见宁朝短短功夫就变了张脸,心下稍愉悦,远远地便举起银镶竹丝的酒杯像是要敬他一场。
兰青一见他就迷糊,几乎被宁朝拖抱过来的,一路过来便听这恶少年笑道:“哪有亲爹爹给女儿敬酒的,实在不像话。”
“你要干什么?”兰青被他摁坐在位置上,慌张不安。
宁朝眼里并无笑容,如今这副样子叶止是瞧得出来他是在生气,于是不讨没趣,自斟自饮了杯沧州酒。
“心心念念都是他,如今到了跟前,也该为你这短命的爹尽尽孝是不是。”宁朝说,语气愈发冷,一下子便为她倒上一大杯。
如今罚酒成了敬酒,叶止饶有兴致望着,顺着宁朝的意,与她碰了一杯。
“喝。”
杯沿抵着唇,她后背抵着他的胸口,竟是在劫难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