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2 / 2)
余者见她精细到如此地步,无人不服,各自领了差遣出了上房。报讯的婆子在廊下听见里头动静不好,一会儿工夫汗就湿了衣裳。看见这些人出来,也不敢搭话。
她在外面分不清先后,还当是自己报讯气晕了贾敏。
正惴惴间,黛玉叫她进屋回话。
婆子一进来见贾敏歪在地上,腿都在抖,语速极快地表忠心。
“姑娘放心,客院通过来的大门都锁了,他们出不来客院。”
黛玉不置可否,又问了几句详细情形,便叫婆子在廊下捡豆子去。
便是要让这院子里所有人都忙着才好。
雪雁青庄两个看天神一样看着黛玉。
屋里只剩而来她三人。
天神黛玉让关门,二人一齐去了,心里都琢磨着如何花式夸几句“姑娘好厉害”。
结果回头就见天神扑到贾敏身边。
垮着脸呜咽着道:“娘——”
林如海正骑马从城外汪家别院往回赶,他久不骑马,稍快一些便颠的骨头疼。到底快要四十岁的人了,经不起折腾,林如海缓辔慢行,半个时辰后进了城。
扬州城乃水陆要津,客商繁多,单只盐商,岁入百万的都属平常。
林如海不由点头,其热闹景象并不比姑苏差了。
城中白日里摩肩接踵,更不能纵马,待林如海到家,又过了一刻钟。
他并不担心家里。
老家来人,无论是来做什么的,都能叫贾敏按住。
贾敏快二十年的主母,威严早立,阖家上下没有不听吩咐的。
哦,除了黛玉要磨牙。
他心里琢磨的还是汪春来。
汪家是扬州盐商中的首总。
一地盐商中各有分工,本朝以来,具体分工之上还有许多总商总览事务。这些人上与盐政衙门交往,下还兼督管各盐灶,势力极大。
总商非财力雄浑的大商人不可为,他们几乎垄断盐引,旁人只能捡些他们指缝里漏的。
扬州城里的其他总商林如海先前都差不多打过交道了。
除了首总汪家。
这个被总商们公推为首总的汪春来,不过三十许人,出身新安大族。林如海早在都中,便久闻了他的大名。
这是一个敢把前任巡盐御史当成传声筒用的狂人,他略动了动手脚,就让盐政衙门拉了几万两的亏空,反倒要听他摆弄。
而以汪某人的精明,听闻新官上任,他举手间助前任盐课抹平了衙门的欠账,让那位圣人潜邸时的嫡系感恩戴德,不知在圣人跟前说了他多少好话。
圣人深知此人本事,背后势力牵扯及深,便他是皇帝也奈何不了汪春来,只叮嘱林如海若要立足于扬州,无此人支持便做不长久。
这旬月间,汪春来不徐不疾,等林如海做足了其他人的功课,昨日方悠然下帖请他来城郊别院小叙。
林如海单人赴会。
这晚饭席间,汪春来一身布衣,十分沉着,只让林如海品尝小菜,说是如皋来的新鲜蔬果,十分养人。
一句不谈公事。
席间既无舞乐,也无欢场女子,不过粗茶淡饭,三五碟盘。除了自酿的黄酒滋味不错,并不如其他盐商一掷千金,想方设法夺人眼球。
下酒的是二人闲谈一些各地风俗见闻,半个盐字不沾。
敌不动我不动,林如海只是吃菜,耐心陪他绕圈子。
绕圈子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跟两只拉磨的驴子并无分别。
不待二人间第一次交锋分出胜负,忽有林家来人来报信说家中有事,汪春来竟自飘然离席而去,留客人独一个在席间。
如此失礼,实在少见。
汪家别院离扬州城有十八里路,此时城门已闭,赶去无益,再则他也不知家中详情如何,不如公事为先。
奈何遍寻不到汪春来的人影。林如海只得在汪家歇了一宿,一早进城。
昨日白忙一顿,无功而返,最终只知道这个人行事叵测,难用常理推断。
回到府里,林如海面色仍十分凝重,顺脚走到正院,这才察觉到正院安静地不像话,所有人敛声屏气,大气不敢喘。
反倒客院的方向,传来了哭声。
!!!
玉儿!
林如海闻着空气中的药味儿,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袭上心头。
他脚下顿时一转,不由地朝着客院去了。
然后他清晰地听到了哇哇哇的哭声中,黛玉嫩声嫩气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蚱蜢,这么喜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