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失策(1 / 2)
任凭扶婉公主苦思冥想,也想不到杀了乔昭仪的幕后之人,会是?月照宫的人。
要知道栽培出这样一个耳目,是?何其的来之不易,某种意义上来说,乔昭仪的死,竟然是?皆大欢喜的。
徐隐秀:“公主,好巧。”
“是?很?巧。”扶婉公主报之敷衍的一笑,不想理?会他。
她怪讨厌这人的,一股伪善的感觉,笑里总是?带着?意味深长。
徐隐秀看着?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一旁的亲信生怕他因此?恼怒,便?率先开口道:“这里的公主,未免是?太?任性了些。”
“这才是?公主。”徐隐秀淡声道,对于扶婉公主的傲慢,全?然没有当成一回事。
他若是?想要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自然何等?世家淑女都好,但是?他想要盟友,就不能是?举凡之人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成大事者,自然不拘小节。”
徐隐秀此?话一出,亲信适才放下心?来。
纵然江央公主已经与他们达成了共识,但能否让这位扶婉公主成为他的妻子,这依旧是?要看他自己的实力了。
“五殿下召陆公公前往扶苏殿。”
陆危听了有宫人来传过话,虽然略有疑虑,还是?往扶苏殿而去,谁知半路后颈一痛,陷入了昏沉中。
宜章负手从?后面走了出来,一双乌黑的眸子冷冰冰的,脸上似笑非笑:“好,好一个陆危,当初竟是?我看错你了。”
一旁的宫人?道:“殿下,该如何处置?”
“我要亲手杀了他。”宜章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还只是?个少?年郎。
下面的人有所?领悟,心?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太?监,冒犯了两位殿下。
唯有一旁跟过陆危的一个小内侍,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陆掌事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要五殿下亲自来处置。
宜章正要动手之际,忽而心?弦一动,低声喃喃地说:“不,他的命自然是?该阿姐来决定的。”
于是?,宜章到了月照宫后,一直没有离开,陆危也没有回来。
更漏作响,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
宜章自然早就注意到,阿姐魂不守舍的模样,稍稍偏头?道:“阿姐,你在找什么?”
是?不是?在找陆危呢,他的这句话到底是?没有?出口。
“不行,我要?一?,”江央公主索性自己走了出去,叫住了廊下的捧荷:“陆危呢?”
“公主,陆掌事不是?……”捧荷颇为迷惑,她迟疑地看向公主身后,却看见?明显阴沉着?脸跟过来的五殿下。
难道五皇子没有和公主说吗?
江央想到了前车之鉴,她的心?骤然高悬了起来,不虞道:“你看宜章做什么?”
“公主恕罪。”捧荷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后的宫人也跟着?跪倒一片。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最受看重?的捧荷姑娘都这样了,他们自是?更加惶恐。
“我?你们,人呢?”江央公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她心?头浮起了疑云。
捧荷跪在地上,也看不到五皇子的目光,这才小声地回答:“不是?被五皇子的人叫去了吗?”
江央公主这才想起了,今天?莫名其妙,自从?陆危离开后,就一直留在月照宫的宜章,现在他就在她的背后,注视着?他们。
她没有立即转过身,而是?缓了一会,将思绪拉扯到了那个不可?能的猜想,让自己有了心?理?准备,才开口?道:“他们说,陆危被你带走了。”
“没错,是?我叫他陪我去打猎的。”宜章根本就没有否认的打算,顺便?沉吟道:“不过,我现在不太?想让他回来。”
最后两个字,宜章刻意咬字很?轻。
同时,他也没有承认,陆危的失踪是?他做的。
“嗯,这样啊。”江央公主颔首,微不可?闻地轻声道。
看向他的目光虚浮,余光却不断的飘向外面,俨然对于宜章的回答存了疑心?,腹内正是?翻江倒海。
宜章也不再?,反正陆危的生死,早已握在他的掌中,全?凭阿姐的颜色行事了。
若是?没有任何在意,那陆危作为一个哄阿姐高兴的玩意被放了,自然是?再好不过。
“宜章。”江央公主犹豫了半晌,忽然抬起脸来,直直地道:“你知道的,对不对?”
“阿姐,你在说什么?”宜章稳如泰山,波澜不惊。
江央公主已经开始按捺不住,用力的绞着?手中的锦帕,揉作皱巴巴的一团,又?勉强将其舒展平整。
一角一折地叠成了一只小兔子,而后在掌心?中攥散。
真是?奇怪,宜章想。
分明阿姐是?这样温雅端庄的女子,实则一切都更似父皇。
是?的,连性情都是?。
阿姐的耐心?不佳,也十分易怒,每每都需要极大的力量,来克制自己燥郁的心?绪。
宜章却不一样,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冷静。
像是?开始结冰的水面,而阿姐,在平静的水潭之下,是?危险的漩涡。
“你知道的,你知道陆危和我……是?不是??”江央面对他古怪的目光,如同惊弓之鸟,又?极快地摇头否认:“不,没什么。”
“阿姐。”宜章的笑容如初雪逢霁,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里面的幽光,低声絮絮地说:
“你离开的时日里,我想你想了很?久,母后在我的记忆中慢慢消退,我唯一能记得清楚的,就是?你了。
我拼命的回忆你,我怕自己忘记你,怕你回来后,不再亲近我,怕你……怨恨我。”
“宜章,你……”江央公主听了此?话,纵有千言万语,这一刻尽数哽在喉头。
她侧首垂下头去,神情低落消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无?应对这样的亲近。
尤其,这个人是?宜章。
“所?以阿姐,给我一句实话,”宜章与她相对而坐,注视着?阿姐,艰涩道:“你当真喜欢,那个,太?监吗?”
少?年的声音缓慢而沙哑,导致听上去有些无端的悲怆。
“不,”江央公主下颌微抬,语塞迟缓,浅褐色的眼珠却稍稍转开,抬起手不自觉地,捋着?鬓边的发丝,唇齿轻启:“并没有……”
宜章将目光收回,垂眸咬牙森森地笑了下:“是?吗?”
她口中说着?没有,宜章却从?她的每一次举手投足,和故作镇定中,都看出了肯定的答复。
真可?怕啊,怎么会这样。
阿姐为了那样一个家伙,居然对他说谎。
她在撒谎,她为了一个奴婢向他说谎,宜章的内心?疯狂地叫嚣着?。
然而,他的一字一句,却在怒火中,越发地克制谨慎。
宜章腰背挺直:“阿姐,他没有在这里的,你找不到的。”
“他在哪,”江央公主被他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的伪装,抓住了他的手腕,六神无主地?他:“宜章,陆危在哪……”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阿姐你果真疯了,他是?一个下贱的太?监,他连男人都不是?,而你,堂堂一朝公主,你配得上最好的男人。”宜章怒其不争道。
“好,我就要陆危。”江央安静下来定定地说。
宜章越发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江央公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句话该是?我?你才对,阿姐,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被天?下人耻笑吗?”这一句宜章的声音很?轻,温柔的不成样子。
像是?最纯净的冰雪,消融成了一池春水。
江央浑然一震,抬眸看向宜章,他说:“你要他活着?,我要你离开他,这很?公平,阿姐。”
“不,他是?我唯一能有的。”江央失魂落魄地说。
宜章见?她这般模样,越发地下了狠心?:“你还有我啊,阿姐,我们还有父皇,我们未来还有很?多很?多。”
“阿姐,这就是?他的命,他不该妄求。”宜章冷酷而无情,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他已经了解了太?多,
江央公主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与宜章交心?了,他们
江央公主道:“这世间大多事,不过是?兰因絮果。”
“所?以,”宜章喉头上下滑动,哑声道:“为了他,皇姐也要舍弃我吗?”
此?间少?年的宜章,是?清隽干净的,甚至可?以说,像个白皙的女孩子。
“是?,如你所?见?,我对他不是?一般的喜爱。”她的眼中满目苍凉,被他逼视的无可?遁形:“而是?情人。”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预料,得到了阿姐的亲口承认后,宜章依旧显得难以置信,低声道:“为什么,阿姐,这没有理?由啊!”
江央并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泛起虚无的笑:“情之所?至,还需要理?由吗?”
“阿姐……”宜章显然对这个潦草的说?,并不能够心?悦诚服地接受:“我对你,太?失望了,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与这个奴婢,注定不得善终。”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不用你来说,”江央公主蓦然掩面啜泣,指缝间落下泪来:“我本就没想过要过千秋万载,所?图不过是?人间寥寥几时,你觉得,我就是?放纵了,又?能多久呢。”
千秋万载,唯有日月。
而她与陆危,不过是?这日月之下的萤火之光,短暂,颓然,渺小。
在陆危的心?里眼里,她却是?美丽的。
“阿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与父皇何其相似。”
听到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临头浇下,江央公主骤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宜章。
少?年已经比她要高上半头了。
“宜章!”她心?中欲言,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抬手掩面鼻音混着?哭腔:“我没有太?多的,宜章,我只有他一个。”
宜章第一次那么强硬的态度对待她:“我想阿姐知晓,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江央公主固执地偏过头去,不去看他。
宜章身形清瘦,他微微弯腰弓背,伸手扶住她的双臂。
少?年字字恳切地说:“我的阿姐,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儿,怎么会只有他一个太?监呢,姐姐,你不该这样自甘堕落的。”
江央眸光落在地面,宜章的影子,看上去那般颓然可?怜,与眼前星眉剑目的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本该意气风发,可?是?此?时,他却眉心?紧锁,驼背弯腰。
宜章的忧虑没有错,这自私的情爱意味着?,诛灭他们的雷池。
不止是?陆危可?能要付出性命的代价,她亦是?要身败名裂。
“宦官之流,多为狡诈之辈,阿姐不信就随我来。”宜章笃定了陆危不过是?攀附之徒,要阿姐亲眼看一看他的真面目。
范舟正想要找人去寻陆危,却远远的看见?五皇子与江央公主,一前一后迎面而来,就要下意识躲开。
宜章却一眼瞥见?了他,抬手叫住了他:“等?等?,你不是?那个范、范……”
他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回禀五殿下,微臣钦天?监范舟。”范舟脸上一本正经地回答,心?里暗自叫苦哀哉,心?想,这五皇子不会是?心?血来潮,要自己说出上次的卜算结果吧。
但他的脸上,依旧摆出了端正的神情。
“你上次算得有了结果吧,不如说来听听。”
五皇子的话让范舟心?里泛起了狐疑,居然是?五皇子?得,而非江央公主,陆危也没有看见?人影。“殿下,若是??这卦卜的来日,还是?不宜道出的好,微臣只能说,是?个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