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慕玖微微偏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卿书,真是亲妹妹,轻而易举便把她多日来的负隅顽抗彻底瓦解了,她能怎么办?自己的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含泪也要宠着。
沈淮好整以暇道:“是吗?我倒并不介意,这大半个月若真想发生什么事早便发生了。”
慕瑾不可置信道:“你们……你得对我哥哥负责。”
慕玖愕然,她堂堂飞凰骑统帅与男子同榻而眠几晚便要让人负责了?这让那些传闻中与她纠缠不清的莺莺燕燕做何感想?这让与她在话本子中海誓山盟的淮阳侯情何以堪?
慕玖按住气昏的慕瑾赔笑道:“你放心,哥哥清白尚在。”
沈淮含笑道:“慕公子流连青楼楚馆只是吃饭听曲不成?”
“我……”
慕瑾豁然起身怒道:“你又去青楼了?”
“我……我那是有公务在身。”慕玖唯恐沈淮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算了,眼下能应付一个是一个,“天色也不早了,都回房歇息吧,我同阿珩挤一晚。”
慕瑾碍于外客在场不好发作,面色阴沉的回了房,慕玖被啪的一声关门声吓出一身冷汗,她这还生着病呢,一个个都给她摆脸色。
慕珩识趣道:“我去看看二姐。”
沈淮的薄唇贴着她的掌心,均匀的呼吸酝着淡淡的热气,慕玖手指蜷缩快速收回了手,装模作样理了理衣袖讪讪道:“这衣服穿你身上还是有些小。”
他负手起身:“好好想想这次该怎么编。”
慕玖尾随其后:“我……我没想骗你。”
沈淮蹙眉,他骗他还少吗?说这话也不知道心虚。
室内昏暗,他用火折子又点了一根蜡烛,难以想象叱诧疆场的九将军衣食住行会如此朴素简陋,一应家具并非多么名贵的木料,因常年累月的磨损有些破旧。
装饰摆件亦是最粗制的瓷器,青铜烛架,素青幔帐,床榻上的棉被是农家纺织靛染的棉布,枕头里面似是装的荞麦。
慕玖试探问道:“我说我不是断袖你信吗?”
“你说呢?”
慕玖现在头脑昏沉还真没想好怎么编的天衣无缝,遂摆了摆手自暴自弃道:“你对我这么好,无论我是不是断袖都不会对你抱有非分之想,自然……我抱着你睡觉就只是睡觉习惯而已,并非染指。”
沈淮身体一僵,声音低哑道:“无论什么人你都会抱着他睡觉吗?”
自然不是,慕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重点是他很安全,名声清白都还在!
沈淮递给她一个帕子,她瞥了一眼没有去拿,又是云舟雪缎,她可消受不起。
慕玖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青布随意擦了擦鼻涕,他抬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道:“既如此,今晚你便同我宿在一处,你起烧时晚上总踢被子又要不定时喝水,我照顾你比较方便。”
她蓦然忆起在杏花村她发烧那晚他不眠不休守了她整整一宿,就那么守了她一宿,人就是这样,得到过甜头便不想再去吃苦。
“不过是起烧哪里就需要人照顾了。”慕玖不以为意的跺到柜子旁作势寻找了一通衣服,把银色面具裹在披风中抱在怀里道,“你早点歇息吧,我走了。”
沈淮掀开熏炉的盖子,里面积了厚厚一层香灰,浓重的安神香气息让人昏昏欲睡:“安神香用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慕玖讪讪:“哦,我搞不清用量,以为越多越好。”
他并未拆穿她的谎言,那位百叶堂的林姑娘有圣手回春之称,他与她如此熟稔岂会不知安神香的功效与用法?
慕玖抱着披风悄无声息去了慕瑾的房间,慕瑾换了一身水红色亵衣坐在梳妆镜前正在用青檀木梳梳头发,抬眸看了她一眼怒意未消。
她与慕瑾并不算亲近,她想让她与阿珩在她的护佑之下平平安安长大,她把自己所能给的全部倾注在了他们身上,唯恐他们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她总想让瑾儿开心却总是惹她生气,既而她便不再出现在她眼前免得惹她厌烦,细数下来除去在楚府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从未与她像寻常姐妹一般偎在一起悄悄说过私房话。
慕玖关了房门把披风放在小几上脱了外面的单袍,慕瑾从柜子中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床榻上。
她疲倦的躺在床上:“瑾儿,我扰你一晚。”
慕瑾推了推她:“你好好睡,把束胸也解了吧。”
“不用,睡吧。”
慕瑾不依不饶:“你给我起来,我帮你解。”
“好好好,大小姐伺候我宽衣解带。”
慕玖慢悠悠的坐起来毫不避讳的脱了里衣,到底是骨肉至亲,不用担心身份泄露,不用担心暗箭算计,她可以彻彻底底放下伪装有片刻的放松。
慕玖单薄的身体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疤,新伤旧痕触目惊心,腋窝下缠着束胸用的白色布条显得格格不入。
慕瑾颤抖着伸手一层层解开,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那人身穿银甲骑着踏雪手持流霜剑风流肆意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旁人信了,慕瑾也信了,以为她真的刀枪不入,无痛无觉,无悲无喜。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伤疤覆盖之下是根根可见的骨头,还没有她丰润,单薄的可怜。
“你……不疼吗?”
“什么?”慕玖随意把解下的白布放在一旁,穿上宽大的里衣才发觉慕瑾满脸泪痕的望着她:“怎么哭了?”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慕瑾哭的更厉害了,手指攥着薄被尽力压制着哭声显得十分楚楚可怜,慕玖不明所以的把她揽在怀中:“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
慕瑾抽泣道:“伤口……不疼吗?”
慕玖道:“这些伤口就看着唬人,一点都不疼的,上阵打仗谁还能不受点伤呢?”
“那是一点吗?”慕瑾反唇相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郑重道,“我不需要过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阿珩身为慕府独子也不需要你为他遮风避雨。
凤凰令始自慕府,你没有受过慕府哪怕一天的护佑,不必承担它的责任。
可你为了楚策,便不要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