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公主的风流事儿(二)(1 / 2)
原本女人垂帘听政或面见臣子都应在中间隔一层东西,以示男女之防,但皇兄仙去后我监国的第一日,我嫌那帘子挡了风,便生生拽了下来丢去一边,正同我议事的几员大臣目瞪口呆忘了下文。彼时,我长吁口气,对众臣道:“呜呼,终于凉快了,尔等继续。”
第二日,言官的万言建议书便奏了上来,辩古论今,通篇围绕着一个是否挂上帘子的唯一主题。建议书被我驳回后,朝堂发动了一场大辩论。如今想来,本宫的王霸之气便是在那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中奠定。
那时,我走到小皇帝的龙椅前,向朝堂正中掷出了砖头厚的万言书,正砸倒了一只青铜香炉,“本宫一手可遮天,这寸方小帘,遮得住本宫么?”
百官料不到我竟于朝堂撒泼,不知如何应对,纷纷望向宰相。彼时,简拾遗神态淡然,掀衣率先跪下,“撤帘,此制由大长公主起。”
原来本宫的英明决议未必总是高瞻远瞩且英明神武。
本宫将将遮好肚皮,宰相便进来了。高唐告了声退,留下我与本朝著名的雍容宰相两两相望。他穿的是居家闲服,竹青色的长衫,系一条麻布腰带,怎么看怎么清贫。少有见他如此衣着,莫非是来不及更衣?我心头不由自主荡漾了一下。
他长身立在我榻前两丈远处,居然还是不肯缩短距离,我心头那点荡漾连个水花都没能溅起来。
“公主伤势如何?”宰相大人终于出言关心了一句,不过视线仍在我凤榻以下,并不直视于我。
“不打紧。”刀入寸余,若是那上面再有点毒,此刻本宫早就呜呼了,若不是高唐医术高明,我此刻也牵不出那丝虚伪的笑。
“刺客在何处?可曾交与大理寺?”
“……这个,他若入了大理寺,只怕免不了受皮肉之苦……”想到楼公子细皮嫩肉,恐怕挨不得板子。我一边忍着痛楚一边沉吟,忽感一股异样。眼睫一转,竟见简拾遗一双眼已抬了起来。蓦然与宰相对视,本宫竟、竟一时有些不习惯。也难怪,他时常不以正眼看我,但凡甩我一个正眼,那必然是我朝事应对太过专断不合正常人思维。
“这位公子是出于什么目的行刺公主,还需调查清楚。”称呼由刺客变为公子,不愧是一代名相啊,几句话便套出了我禽兽的真相。
我咳嗽一声,索性承认了,“床笫间不太和谐,他失手伤了本宫,倒也无需过多调查。”
“为公主侍寝竟私自携带凶器,如何不调查?”
“他又不是自愿的……”
“公主怎知他不是自愿?”
“……”我盯宰相一眼,“简相对自家姬妾夜里是否自愿难道不清楚?”
我那贤侄为拉拢宰相不知赏赐了多少美姬艳妾到相府,男人为官纵然清廉正直也未必就不好色。虽然本朝的长公主——我那蛮横的侄女明恋暗恋宰相已久,多番闹到她那皇帝弟弟跟前掀了龙椅,却也无法将那帮相府姬妾毒打一顿。当然,本朝的大长公主,本宫我气度岂是常人能比,为表示对臣子的赏识与嘉奖,亲自赐下绫罗绸缎珠宝玉石给相府姬妾们,下完旨回来便扑上凤榻咬被子。
想起那些酸事,本宫心中便是酸上加酸。
果然,清廉正直的简相不说话了。被本宫戳到短处了吧?天下乌鸦哪有不黑的!黑得本宫心口好疼,似乎也是戳到了自己痛处。
快狡辩呀,为什么不狡辩?不狡辩就是默认了呀,本宫心口太疼了……
“殿下可是伤口疼了?要唤高御医么?”简拾遗不觉上前了几步。
我瞧了瞧那距离,当即从靠枕上滚到床边,“莫非有刀片未曾取出……”
简拾遗三步并作两步,近了凤榻,将我扶住,“公主!”
我奋力往地上滚去,简拾遗一把将我抱住,以自身胸膛挡住了我滚落的姿势,慌乱中竟拿袖子给我擦额头汗珠,“公主勿动,臣去唤御医……”
我牢牢拽住他,直抽冷气,“你别动,再动,本宫伤口要裂开了……”
如此一番折腾,委实要裂开。
我疼得浑身冒冷汗,抓着简拾遗胳膊,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本宫不负荒淫公主之名啊,如此剧痛之下,还能抽空辨别他身上隐隐的香气,有没有当初我赐给那些姬妾的香料中的某一种。
正分辨着,便觉他一手掀了我被子,只见被褥上全是血,我腹上亦都是血……
“传御医!”简拾遗一边按着我不让再动,一边朝房外急唤。
昏倒前,我拉着宰相的手,吃了一把豆腐,对他道:“本宫随先帝去了,你们就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今夜同他扯的那些话,唯这一句,不打诳语。
※
高唐再度将我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第二日,我彻底清醒过来时,公主府里已候满了文武百官,一时间,春潮带雨晚来急的荷塘内每隔三支芰荷便有一名朝廷大员,黄金分割点的小拱桥已被踩出了裂痕。
我拽着一人的手痛心道:“本宫还没死,叫他们都回去歇着!”从良望了我身边某人一眼,答应了一声便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