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2）
苏成进城的时候,苏三爷一是觉得累，二是觉得苏成是跟自己的小伙伴见面，他一个长辈在，多有不便，先自己回客栈休息了。
苏成想了想没反驳，不过他觉得他爹可能还是不会来凑热闹。
倒是李五……
苏成想哭，他这三年来，见识的东西,比这两辈子加起来都多。
耳濡目染的,诗词方面，进步自认为很大。
因为这三年，居无定所，信是寄回来不少,可偏偏大家从未给他回信过,所以,苏成想了想道：“六表哥,五表姐这几年没骂我吧！”
李六一噎，“放心吧，她也觉得，你的诗词越来越有味道了。”
苏成长长地吐了口气，靠在马车上,咧嘴傻笑，“那我就先休息会，我就怕她一见面,不是嫌弃我字的又丑了，就说诗词还不如三岁小儿……”
讲真，他的字是真丑。
以前关在家里自己练，虽然见识过不少的字贴。
总认为，写得工整，那便是好字。
直到后来，见识多了，才晓得，字画，字画，字能入画，画易能入字，一个字的好坏，不止要写得工整，更要赏心悦目。
让人一见倾心！
现在想想，京中流传的几本字贴，真是一言难尽。
半年前，他路过江州，在古货市场上淘到的那本拓碑记，里面的每一篇字，都能秒杀他以往的任何字贴。
这些日子细细研磨，竟然让他寻出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他不足的并非腕力。
也并非运笔，而是心境与眼界。
这就好比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读书人，说得再天花乱坠，碰到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将士，一招必死。
花团锦簇的文章固然好看，但流传千古的，无不是智慧的结晶。
苏成也是困得不行，若不是急着回来跟小伙伴见面，早就跟他爹一起倒在客栈呼呼大睡了。
他的话音刚落没一会，李七就发现，这货是真睡着了，而且坐姿特别的端正，可呼吸却匀称了起来。
李七趴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嗯，睫毛都没动。
李六把他拍开，给苏成盖了条兔皮毯子。
跟车夫打了声着呼，速度慢些，再慢些，一路晃了两刻钟，才到书院附近他们租的房子。
李五早就在屋里等着了。
苏成被李六推醒的时候，还有点懵，啧巴着嘴道：“要吃饭了？”
他还不太饿哎！
李七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嘲笑他的东西了，嘿嘿笑道：“就知道吃，小心吃成大胖子。”
苏成小时候是挺能长肉，那是因为他知道这年头，医疗不发达，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所以吃饭、运动，从来不会少。
如今长大了，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三年来，倒真是吃得不少，可肉却不见长。
是以，李五远远就瞧见一个清隽如竹的少年，笑盈盈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条半新不旧的直裰，衬得他越发的潇洒。
身后的素韵轻唉了一声：“几年不见，表公子与先前在京中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苏成离京，到如今，也有三年半了。
而这几年，正是人生长过程中，变化最大的一步。
李五略微回忆了下，头一次见面时的小胖子，与眼前这位脸上带着浅笑，双眼明亮的少年，一对比，突然心弦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
素韵猛然间就听到，李五轻声道：“快去把茶沏上，再看看厨房的点心好了没。”
素韵有点懵，“姑娘，咱们出来的时候，茶水点心已经摆好了。”
李五：“……”
“那你去看看屋里的碳火行不行，天气这么冷，我瞧见表弟穿得有点少。”
素韵：“……”
苏成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毛头了。
如今站在李六旁边也不逞多让，站在李五面前的时候，明显比对方高了不少，原先是苏成仰视李五，如今变成了俯视。
这种感觉，一下子便令苏成小时候被李五的那份惧怕之心，淡了不少。
果然高度决定一切。
苏成礼貌地跟对方见礼，抬头的时候，清晰地看到，小姑娘的脸颊又红了。
苏成：“……”
表姐几十年如一日啊！
李六和李七租的这个小院，跟以前他们在皇家书院附近租住的差不多大小，苏成问了一下租金，甚至比京城还要过一点点。
苏成略为吃惊，“这边的消费水平这么高？”
李六苦笑：“哪里是高，岳城哪比得上京城，可岳城的书院，却是在全国出了名的，再说如今京中局势纷杂，皇上又痴迷丹药，年初的时候，宰辅大人只不过归劝了两句，就被皇上给打了十板子，任大人可是三朝老臣，哪受过这委屈，遂一病不起，后来，皇帝直接在朝上来了一句，若是年纪大了，就告老还乡吧！”
苏成年初的时候，还在西南那边。
西南地区一向偏僻，民风更不怎么开化，苏成还跟苏三爷路过的时候，刚好碰到两个寨子抢亲，他觉得好玩，便去凑了回热闹。
后来寨主听说他们是从北边来的，苏成当时走了不少地方，有时候为了自己使用方便，会采办一些零碎。
当时寨主就瞧中了他带的一些布匹。
还用了几坛子酒和一些驱蚊虫的草药做为交换。
那时候也快过年了，为图个喜庆，苏成给自己住的小院写了幅对联，被识字的寨主夫人瞧上了，也应着他给自家写一幅，这么一来二去，整个寨子的春联全是苏成给写的。
后来过西南地区的时候，寨主还送了他一枚令牌，这才顺利过了后面的十几个寨子，也算是一桩机缘。
听李六一说时间，苏成便对上了。
怪不得，他跟苏三爷坐船到扬州地界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任家举家回乡。
“任老大人皇上都下得去手，更别说其他人了，于是有些关系的，有些门路的，均纷纷把家里的子侄从京中送到了岳城，咱们家如今留在京城的，也就只有大伯一家了。”
苏成：“那外祖父和外祖母呢？”
“祖父两年前便已致仕，如今带着祖母住在清西老家，四叔也从翰林院辞了官，在清西那边办了个书院，日子过得倒是清闲……”
同李老太爷一样，致仕辞官的，这两年来，人还挺多。
光是苏成知道的，就有五六家，更别说，他在书院读了几年书，认识的同学了，能出京的都出京了。
是以，岳城书院，便成了全国炙手可热的书院了，所谓寸金寸土，大概也就这个意思。
若不是李二老爷在这里当官，大概李六和李七也弄不到这么好的宅子。
苏成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貌似练丹这种事情，是个皇帝基本上都喜欢。
也没什么好吐槽的。
倒是这皇帝，本来就子嗣不丰，前几年死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如今居然还不立储。
苏成掰着手指头一算，如今的六皇子也有十六七了。
这皇帝可真是有意思！
见这个话题太沉重，李七笑道：“你猜猜过几天，谁要来咱们这边。”
“蓉姐儿？”
据说李老太父致仕的时候，就给顾二爷安排好了，谋了个外放的官，离岳城并不远，无论是李二爷还是李老太爷都能照顾的到的地方。
苏成正高兴着呢，不料李五悠悠道：“蓉妹妹，可没时间过来，上次姑姑给母亲来信，说是在给她相看人家，过年又正是各家相亲的好时候，她可来不了。”
苏成一噎，“她才十一。”
李五被他说的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李六气得抽了他一下，“你这是出游了，又是男子不急，女孩子，这个年纪差不多都开始相看了。”
苏成感觉特别特别……别扭。
他知道这年头的人都结婚早，可一想到蓉姐儿那包子似的小模样，就要找男盆友了，瞬间就——
李五笑道：“六哥都订亲了，六嫂你可能也认识，当时你们回乡时，坐着严家的船，正是那位严大姑娘。”
苏成对严大姑娘印象挺好。
而且严家人口特别简单。
家里据说就姐弟俩，弟弟调皮，但又不失分寸，姐姐即不像李五那么沉闷，又不像罗玉如那么嗯疯，总之，他觉得是介于两者之间，大气端庄的女子。
貌似与李六确实挺配。
于是，苏成一连恭喜了好几次了。
还顺带着把严大姑娘给好好地夸了一下。
记得苏安特别喜欢吃严大姑娘做的点心。
岂知，他抬头的时，瞧见，李五貌似又有点不高兴了。
于是，想着自己可能没问她对象的事，于是忙道：“那五表姐这么优秀的姑娘，不知道许给了哪家？”
苏成觉得自己的语气真的很正常，很正常！
问题，也很接地气呀。
是李五自己说蓉姐儿在相亲。
然后又说李六跟严姑娘都订了，随后，苏成想起，这里李六下来就是李五，她的年纪比李七还要大上一些。
今年也有十三四了，翻过年就又长了一岁。
按照这年头普通的结婚年龄，李五正当婚，私以为并不突兀，岂知，小姑娘面色一沉，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放，而后扭头跑了出去。
“素韵还愣着做什么……”
素韵跟苏成一样，傻愣傻愣地跑了出去。
苏成：“……”
总感觉自己成了话题终结者。
“那个，表弟呀，你以后是打算在岳城书院读书吧！”
李七摸着鼻子找话题。
苏成点头，“不知道我还能租到院子吗？”
要是租不到，只能在这里挤一挤了。
李六见他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别租了，就在咱们这儿挤挤呗，左右等我中了举人，就要成亲了，咱们三个一起也玩不了多久了。”
苏成震惊：“六表哥，你成亲之后，连兄弟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