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幻觉(2 / 2)
“主子!”
“小姜大人!”
季齐和徐文?正两人下意识就想跟上。
但姜安城一脚踏入两棵大树之间,光天化日之下,身影就在两人面前消失了。
只有一句话传来:“阵法复杂,不得擅动。”
季齐发了狠,姜安城前脚消失,他后腿便踏上同一个位置,然后脚下一空,踏进一处雾茫茫的所在,眼前哪里还有主子?
还好徐文?正见机得快,一把捞住了他的衣袖,把他拉了回来。
两人面面相觑,额头都出了一片冷汗。
这是什么诡异的地方?主子就这么一个人进去了?
季齐和徐文?正看不到姜安城,姜安城却可以看见他们。
阵法多依据八卦方位而设,他从生门踏入,临时更改了生门位置,季齐便一脚踏空。
这便是阵法的诡异之处,些许改动,就能改天换地。
确认众人都不敢再乱动一步之后,姜安城转身向着阵法深处走去。
传说中的高阶阵法,就是这内阵了。
忽地,巨大的响动从前方传来,一棵大树咔啦啦朝着南方倒下。
“来啊!上啊!老?子怕你们啊!”
这是……花仔的声音!
高阶阵法,可以借用山川地势,左右人的心智。
也就是说,在这里,所见所闻,真假难辨。
脑中有疑虑,身体却有自己的反应。姜安城立即加快了脚步,赶到时大树轰然倒在了地上,激得地上的落叶片片飞起。
花仔,就在前方。
周遭已经被砍出了一片空地,不知有多少棵大树遭了殃,而她犹不肯停手,陌刀挥舞,仿佛面对无数劲敌。
“花仔,住手!”
他大声叫道。
声音之大,震得自己的耳朵都嗡嗡响,但花仔依旧在挥刀。他清晰地看到她的额角有汗水滴下来,气?息也不大稳定?,胸口急剧起伏。
姜安城想要冲过去阻止她,可明明近在眼前,一步踏出之后,她骤然就消失了。
再退出来,才重新看到她奋力厮杀的样子。
一颗心仿佛被埋进了炭火中,焦灼得难以忍受,姜安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阵法是人力所布设,有生门,有死门。入死门将触动阵法,入生门则能破阵。
生门……生门在哪里?!
“真是个好学生,这种时候还能镇定?得下来。”
曾经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姜安城转身,就看见了从大树后缓步走出来的谢明觉。
比起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谢夫子,现在的谢明觉好像苍老?了二十岁,削瘦得像一抹幽魂,如果不是知道他在这里,姜安城几乎认不出来,“谢夫子……”
“姜安城,别来无恙。”谢明觉脸上带着一丝狞笑,“我原以为还要再耗上两个月,兵部那群酒囊饭袋才会求你出手,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现在我来了,你可以放了她。”姜安城看着他,“她不是姜家的人,跟谢家的事全然无关。”
“你的玄铁扳指都在她的手上,她还跟姜家无关?”谢明觉冷笑,“再说你行事素来沉稳,不把外阵摸透绝不会进内阵,今天却只转了两圈就进来了,都是为了这个女孩子吧?呵,她早晚都是姜家的人,先让她困死在这噬心阵内,也算是替你们姜家先偿了一份罪孽。”
姜安城沉声道:“我知道,谢家出事,全是姜家的错……”
“当?然是姜家的错!我谢家一家子书呆,除了读书做学问什么也不会,我父亲读了一辈子书,遵从儒家之道?,忠君无二,为护皇室得罪了你们姜家,所以你们就给他按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判了他腰斩之刑!”
谢明觉眼睛暴突,神情可怖,“我谢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老?弱妇幼,无一人脱生,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来,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报仇?!”
姜安城痛苦地握紧了拳头。
对,谢家所谓的罪名,只不过是姜家清除异己的手段。在姜家与风家争斗不休的路上,谢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谢夫子,是姜家对不起你……”
谢明觉大笑:“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少家主,你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我谢家一百多条人命吗?!”
姜安城无法回答。
他是少家主,但家族真正核心的权术纷争,父亲从未让他过问。
他是在谢家抄家之后才得到消息,待他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是姜家少家主,姜家做的错事,理?应由我承担。”姜安城道,“谢夫子,你要做什么请冲我来,我绝无怨言。花仔只是一名麟堂生徒,扳指也是我暂时给她借用,她真的和姜家毫不相干。”
“当?然要找你,我就是为了你布置了这个噬心阵,这是我走遍天下才学来的阵法,比我教给你的所有阵法都高阶。”谢明觉眼睛里闪烁着怨毒而冰冷的光,“你看好了,她已经陷入了噬心阵的死门中,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噬心阵会让你陷入最大的恐惧之中,而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杀个不停。她很厉害是吧?可阵法比她更厉害,只有两个法子能让她停下来,一,等?她累死,二,等?她发疯。你喜欢哪一个法子?”
陌刀重一百多斤,在花仔手里挥舞成了一片寒光,没有谁的体?力经得起这样的消耗,即便是花仔。
她惊人的力气?顶多只是延长这恐惧的刑期,让她比普通人受更多的痛苦。
“谢明觉!”姜安城一把扼住谢明觉的咽喉。
谢明觉毫不畏惧,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难受吗?心痛吗?你知道当?我回到谢家看到满地鲜血,心里是什么滋味吗?现在你就来尝一尝吧,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
他的声音到这里顿住,因为他这才发现姜安城抓住他并不是为了威胁,而是要控制住他的行动。
就在之前,姜安城已经悄然改动了几处阵法的布局,而在控制住他的这一瞬,姜安城挪动了挡在身边的一块大石。
这块大石足有四五百斤重,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推得动,但姜安城推动了。它发出咔咔连响,慢慢转移了方位。
刹那间,林间的风好像停了停。
再然后,风向起了变化,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来,带来一丝微茫的、让人为之眩迷的气?息。
“你——”谢明觉吃惊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请夫子恕罪,我于阵法一途的造诣平平,始终比不上夫子,所以无法破阵……”
姜安城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那些被压在最深处的记忆在阵法的催动下冉冉重生在他的眼前,他用尽全力克制住心神,声音依然保持着一如往常的清冷镇定?,“但我可以逆转死门。”
“我原本想等你看着心上人死在面前,再推你入死门,让你发狂而死,没想到,你竟然自寻死路……”谢明觉笑得近乎疯狂,“好,很好,姜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我真想看看,等?他来为你收尸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姜安城松开了谢明觉,“你可以走了。”
谢明觉脸上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容:“姜安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只要我一动,你立刻就会跟着我离开。我不会走的,我会陪你一起在这死门里,耗到你死为止。”
姜安城没有再说话,他盘腿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克制自己,不让心神陷入幻觉。
但,阵法太过强大,心底埋得最深的恐惧,像雾气一样弥漫开来,化在空气?里,凝成实体?,向他扑来。
“阿城,我要走了,如果我没有回来……”
“你要小心……”
冷汗从额角滑下来。
这是……大哥……
“夫子!”
脆生生的一声,让姜安城睁开了眼睛。
花仔就在面前,手抚上他的面颊,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一对眸子像是水洗过,黑亮照人,里面全是惊喜,“夫子你怎么来了?”
这是……真的吗?
还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嘤,抱歉今天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