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洗象】(1 / 2)
从里间出来的是个男童,他有对又圆又黑的大眼睛,粉嫩的两颊鼓鼓的,仍带着一点点幼儿时期的丰满圆润。
这是沈童的嫡亲弟弟沈书琏,已经过世的庆阳侯第二个儿子,在侯府男孙中排行第四。庆阳侯与夫人遭逢意外时年仅五岁,沈老夫人便将他养在了自己身边。
沈书琏见了沈童便欢喜地跑向她,快到她跟前了却猛然刹住车,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书琏见过大姐。”
“哎,书琏乖,过来。”沈童朝他招招手,待他走近,便趁机捧着他的脸搓揉了一番,指端的触感又软又滑又嫩又弹,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再捏一把的冲动。
沈书琏不由瞪圆了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她,突然被姐姐袭了一回脸,整个人都懵了!
他年纪尚幼,太久以前的事情便不记得了,但至少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姐姐从未对他做出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姐弟俩不但不住在一起,连见面时也都客客气气的,行礼打完招呼,姐姐或许会询问他最近过得如何,学会了几个大字,但绝不会这样亲亲热热地笑着揉他的脸!
可是,这样的姐姐他真喜欢!
沈童问他:“书琏睡醒了?今日做梦了么?有没有梦见什么好吃的?”
又是意料之外的问话!
沈书琏粉嫩的小嘴像是金鱼一样张了张,开始转着眼珠回想之前午睡时做了什么梦。
与弟弟闲扯了几句后,沈童提起想去看洗象。沈书琏立即道:“我也要去看大象!”说完便转头眼巴巴地望着祖母。
沈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便是允了。
沈书琏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看大象喽,看大象喽!”
沈童却显出几分为难之色,望着沈老夫人欲言又止。
沈老夫人瞧见了,诧异问道:“怎么了?”
“书岩也说想去看洗象,可……”
沈老夫人了然地笑了起来:“我说瞳瞳今日为何这么早就来了,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为着书岩请愿来的啊!”
沈童嘻嘻一笑:“祖母这可冤枉我了。我这会儿来是看望祖母为主,看书琏为辅。至于书岩的小愿望么,纯属顺便而已。”
沈老夫人笑过之后,略显担心地道:“书岩今日才告假过,初伏再要告假岂不是太过?他的课业可是会耽搁太多啊?”
沈书岩进国子监靠得是他侯二代的身份而不是才学,毕竟是继承侯位的长房嫡孙,虽然不用他考什么功名,但也不能不学无术吧?
但他生性聪颖却贪玩,原本侯爷在世的时候管教得严,他还算老实,这三年没人严格管教,他便开始偷懒懈怠,像是今日这般找借口告假在家偷偷玩耍的事渐渐多了起来。
原女主是最清楚这情况的,起初她怕祖母对长房失望,不愿让祖母知道,表面上替他打掩护,私底下则反复劝说沈书岩,只是收效甚微。沈书岩逃学去看洗象一事败露后,她向沈老夫人告了状,沈老夫人开始对沈书岩严加约束。
再之后她出嫁了,关于沈书岩的事情就很少被提及了。
但沈童对于沈书岩却另有打算,她不打算放任自流,毕竟这个弟弟有出息了,长房的腰杆才能跟着硬起来。
听沈老夫人担心沈书岩的课业,她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可书岩向我下了军令状,说是在初伏之前把《孟子-告子章句》默出来,若是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去监学,若是默出来了,就允他去看洗象。”
沈老夫人意外地扬起眉毛,这个孙儿是什么德性她多少有些数,虽然在国子监读书,可算不上勤勉刻苦。“瞳瞳,是他主动下得军令状还是你给他下的军令状啊?”
“还是祖母厉害,什么都瞒不过您。”沈童笑道,“但不管是谁下的,总之军令状是立下了,到时候让他当场默给您看,您通过了,才让他去。”
沈老夫人这才点头允了。
转眼到了六月初五这日。
宣武门西侧城墙下提前一天就搭好了彩棚,内有官员坐镇,禁军提前清道,看洗象的人便都聚在河岸另一边。
上斜街一带是观洗象最佳处。为了能看清大象,有许多人前天夜里就来占位置了,天还未亮,河边已经聚集起了成百上千人。
至于如沈家这般有财力的人家,既不用披星戴月地占位置,也不会去河边人挤人,而是提前预定周边酒肆茶坊的雅阁雅座,居高临下,凭栏观洗象。
酒楼沿街这一面都是推窗,窗台高度也只有两尺上下,方便坐在阁子内的人观看外面的景致。
但沈书琏与沈娇都是头一次看洗象,兴奋得根本坐不住,一进雅阁就跑到窗边,一人占好了一处最佳观景位置。
沈书岩也走近窗边,就见自宣武门过来,一路上车马喧嚣,道路壅塞,岸边人头攒动,就连一片巴掌大的空地都找不到。
他不由暗暗咋舌,若是自己逃学来看,估计连根大象毛都看不着。如今能舒舒服服坐在楼上安心看洗象,也不枉他苦熬背书了。
老夫人腿脚不便,三夫人又正好带着子女访亲,因此今日是二夫人蒋氏带着这帮孩子来看洗象。大公子沈书樘勤于学业不便告假,除他之外,二姑娘沈婵与四姑娘沈娇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