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重九年(1 / 2)
少年坐在床上,膝盖曲起,上面放着一本书。
他低头,精致的侧脸映着窗外的蓝雪花,阳光在他的眸中几番折射,宁静又美好,宛若一幅画卷。
这幅画面刻在重九年的脑海里,他能能清晰的复刻每一个细节。
华画和谢家夫妇是同窗好友,经常带他去谢家做客,每次他和母亲离开时,一回头,仰头就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后来从母亲和曾云中得知少年名叫谢凡君,只是曾云似乎不喜提及他,每次提到少年都匆匆带过话题。
重九年的母亲华画是个著名生物学家,重九年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母亲去她的实验室,许是因为母亲的熏陶,他喜爱那些玻璃器皿,各种各样的液体和千奇百怪的标本。
华画乐于见到他对这些的喜爱,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他做各种实验。
重九年也很聪明,学得很快。
他痴迷于此,他的父亲很爱母亲,所以尽管这对于父亲来说他这是“不务正业”,但在母亲的劝说下还是给予他自由。
转折发生在他十七岁那年。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凡君,过分漂亮的少年静静站在门边,对面前的争吵恍若未闻,只盯着某一处发呆。
重九年第一次见到向来温婉的母亲那么愤怒。
“你们不该这样!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就算他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也没有权利肆意修改他!”
曾云辩解:“我们只是给予他更完美的生命!”
华画却更加愤怒,她伸手指着面色毫无波澜的少年:“这样——这样完美的生命?”
她压下自己愤怒,努力让自己语调平静下来:“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他?从他出生到现在你们隔绝着他与外界,按照自己完美的标准肆意修改他,导致他现在这幅模样!他会笑吗?他会哭吗?他的喜怒哀乐呢?!”
说到最后,华画的声音骤然拔高。
对面的谢洋和曾云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谢洋冷静的说:“可这个想法,最初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华画宛如泄了气的皮球,愤怒褪去,她的唇瓣微微颤抖:“我、我那时不懂事,何况我只是随口一说……”
华画看向站在一旁的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少年,她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开了目光,拉着重九年离开。
重九年离开时回头看了眼那少年,正对上少年的目光。
他打了个寒颤,那少年的目光平静的过分,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块石头、一颗小草。
他从中看不出人该有的情绪。
回去之后,华画进了重华高价为她打造的实验室,她环顾四周,忽的打了个寒颤,蹲下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重九年从来没见过母亲这副模样,他走上前,笨拙的安慰:“妈妈,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他们做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华画不曾抬头,只有声音传了过来:“不,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当初我提的那一句……当时我就觉得他们对这个想法似乎格外兴奋……如果我没说那么一句……”
重九年迟疑的问:“妈妈,你,你说了什么?”
华画抬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她轻声道:“我说,通过修改基因可以制造一个完美的人吧。”
重九年震惊且不解,这种话怎么看都不像华画说的。
华画看到他的模样,苦笑一声:“我那时年少轻狂,对生命、对自然还没有足够的敬畏,这无意的一句话竟让两个人疯了魔……”
她深吸一口气:“可他们不该那么对那个孩子……”
重九年脑海里浮现那个少年那张过分漂亮的面容,完美吗?
——单看那张脸确实堪称完美。
后来华画更加频繁的带他去谢家,只是几乎没再见过那个少年。
——他似乎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从不下楼。
曾云似乎也不愿意让华画与少年再接触,总是有意无意隔开他们。
只是每次离开时,重九年出了谢家别墅,一抬头就能从二楼的窗户看见那个少年。
时间久了,少年低头看书的模样刻入了他的脑海,总是在不经意间闯入他的大脑。
重九年失神,再回神,面前的画板上出现了熟悉的侧脸,他的笔尖停在少年眼角。
他沉默的拿下画纸,起身把它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那里已经有着十几张这样的画了。
那天华画带他上楼去找少年时,他莫名的紧张,上楼时手心都出了汗。
华画走后,他单独和少年相处,嗓子干涩的厉害,半天憋出一句:“我,我叫重九年。”
此后他一有空就往谢家跑,缠着少年,少年对他从一开始的不理不睬到后来会偶尔回应一下。
偶然一次他瞥见少年在看有关生物科学的书籍,他一愣便兴致勃勃的同少年讨论起来,即便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但他知道少年在认真听,偶尔还会回应他一下。
两人的关系慢慢变好。
第二个转折发生在重九年22岁——华画逝世。
华画死于一场实验意外。
被华画死死护着的重九年最后的印象是华画滴落在他唇边的鲜血那浓重的腥味,恶心的让他眩晕。
华画拼命把他推出实验室时,他回头,刚好看见一个巨大的柜子在华画身后翻倒,直向华画砸去。
三天后,重九年从医院醒来,性情大变,原本的他在华画的教育下,算不上乖巧,但也是一个阳光的少年人,而醒来的他却暴躁易怒。他记不清自己被退出来时的事了,只知道自己被华画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