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1 / 2)
雪白的枣花馍,花瓣叠了两层,每个花瓣中间都夹着颗去了核的大枣,红白相称像是艺术品。
蒸花馍费劲,苏母怕是早上四点多就起了,这会儿才能跟早饭一起摆上桌。
胡新月帮着盛饭拿碗筷,苏雨晴早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捧着个花馍抠上面的甜枣吃。
“馍也要吃,不许只抠枣。”胡新月轻拍了下女儿的手。
苏雨晴吐舌头,“我先把枣吃完再吃馍馍呀。”
胡新月待要再给女儿立规矩,苏母拉着凳子弄出极大动静坐了下来。
“女人就该有个持家的样儿,男人走哪儿跟哪儿,这老二去了城里,冷锅冷灶的还得忙,怕是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苏母一边说一边拿眼剜胡新月。
胡新月坐下捧起碗,隔着热腾腾的早饭没有说话。
对于婆婆的挑剔挖苦偏心眼,多活了那几十年,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可她的沉默,在婆婆眼里可半点不乖巧。
苏母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不吃了,也不知道老二有没有饭吃!”
她正要起身,姗姗而来的苏父却把她又按回了椅子里,“快吃吧,老二都多大了,你当他跟雨晴似的,自己都是开饭馆的,那能饿着么!”
老两口先后坐下,胡新月这才放下碗,“爸、妈,如今城里生意不好做,又要添小的了,我想把店转了跟立诚回来过,立诚不同意,这才先回去了。”
“那么多年的生意,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胡闹么!”苏母急了,她先前只当胡新月耍脾气。
“你说那么多干啥,孩子们的事儿自己决定。”苏父拉着苏母坐下,“你们小两口商量好,生意是一起做的,不干了也得俩人好好商量着来,雨晴我们帮着带,没问题的。”
胡新月忙去看女儿,见苏雨晴撇着小嘴低下了头,忙揽住女儿道:“妈妈就算去城里,也是抓紧时间把店铺转了回来陪雨晴,妈妈肯定不会把雨晴一个人放在老家的,要陪着大宝贝。”
“爷爷奶奶陪着你不行么,小白眼狼!”苏母又不高兴了。
苏雨晴哈哈一笑,起身扑到苏母怀里,“晴晴最喜欢奶奶了。”
尴尬的氛围,被小丫头这么一闹瞬间消散,胡新月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苏雨晴是天生的心思敏感,再加上上辈子她们夫妻俩的忽视,才会发展成了后来的抑郁症,医生说对待这种孩子要多沟通,多关注呵护心理状态,孩子虽然小,可她也有很大的情感需求。
吃过早饭也没什么事,胡新月就带着女儿去村里的小学,想让女儿提前看看以后要上学的地方。
比起市区窗明几净的学校,苏家寨小学简陋太多,操场连跑道也没有,角落的健身器材也是油漆斑驳,放假的时候教室门都关着,可校门并没有关,孩子们还可以在操场上运动玩耍。
初春的暖阳给整个学校都染上了一层淡金色,胡新月懒懒的晒着太阳,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记不清了,应该是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或许就是上辈子刚结婚苏立诚还在乡政府上班那会儿有过?
胡新月无比享受此刻的宁静,她希望生活可以一直这么慢悠悠的,更希望两个女儿以后也能享受这样慢悠悠的生活,而不是被迫适应都市的快节奏。
在学校玩了好一会儿,胡新月叫过满头大汗的苏雨晴给她擦了擦汗,叮嘱她到了饭点得回家,自己先回来了。
苏家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好些个人围在车边探头探脑,胡新月一进门,庭院地上堆着的彩色包装盒映入眼帘,是过年串门的礼盒。
可是今天已经初七了,亲戚朋友该串的门子都串完了,还有谁会来?
胡新月好奇的往堂屋走去,还没到跟前便听到屋里传出来爽朗的男人笑声,她踟蹰着不知该不该进去,苏母却从厨房端着一盘瓜子往屋里来。
“是你爸的学生,他是个有出息还念旧的,年年总要来一趟,像是姓牛,你爸都喊他大牛,大名叫啥我倒是不记得了。”
苏母掀起帘子进了屋,胡新月正准备跟着进去见见客人,却正听见那位叫大牛的男人在说话。
“老师,这两年流行有机养生,我这回来就是想请您搭个线,在咱们村置块地搞个有机果园,平时自家吃吃送送朋友,还能带着朋友来闲聊玩耍,现在城里都流行这个,就是我爸妈好些年不在村里了,我也没时间一直在村里耽搁,您老人脉广德高望重,我就想觍着脸,求您老人家帮个忙。”
竟然是他!
胡新月顿住脚步没有进屋,眼前一阵恍惚,仿佛人要从梦中惊醒了似的。
然而胃里猛一阵恶心唤回了胡新月的神智,她捂着胸口难受的干呕几下,没吐出东西倒是眼泪鼻涕淌了许多,听见声音的婆婆出来看,胡新月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炸开了锅。
那个大牛,本名牛广元,将来会是鲁阳市著名的企业家,能被采访上报纸那种。
可他又跟那些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靠眼光能力发家的人不一样,他是靠着拆迁攒到第一桶金,而后几乎拆哪儿哪儿有他,身价几翻,还因此上了报纸,胡新月上辈子,也就是在报纸上见过一次他的照片。
据说当年苏家寨拆迁,一家平均三套房,他牛广元一人就拆出来了一栋楼,而那些地,几乎都是苏父牵线卖给他的。
苏父在苏家寨小学干了半辈子校长,几乎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学生,资助了多少没饭吃没地儿住没钱买书本的学生,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村里人说德高望重,第一个想起来的肯定是他苏明德。上辈子,胡新月跟苏立诚根本不知道苏父帮村里人卖地这事儿,在拆迁之前,苏父自己也只当那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如果不是后来拆迁村里人闹到她们家要说法,他们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