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馋虫(1 / 2)
德勇侯府最西边的一座小院里,天灰亮时,后角门外传来三下叩门声,警觉的老仆踮着老腿儿,将门闩一抽,拉开一条小缝,略有些昏花的眼小心地看着门外。
门外面站着一个褐衣短襟的高壮汉子,袖子处挽了几卷直到手肘,露出结实的麦色手臂,横眉虎目,双唇紧闭,单手提着一个布袋。
他的发间似还有水气,刚冒出的胡茬上隐有水珠,想必是早起候在城外,趁着城门一开便进了城,才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侯府门外。
老仆人一见来人,立马认出正是自家二夫人的亲哥哥,也只有他会在这个时辰敲响西院的角门,他满是皮包骨的手赶紧将门大打开。
“舅老爷,您来了,赶紧进来吧,老奴这就去知会夫人。”
“不必了。”
大汉将手中的大布袋子递给老仆,老仆双手接过汉子递过的布袋,入手沉甸甸的,不由地喜道,“舅老爷,要不您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吧。”
高壮汉子抹下脸上的水气,看看渐明的天色,“不了,早市已开,摊子上还离不了人。”
“唉唉,那舅老爷您慢走。”
“嗯。”
高壮汉子大踏步地走远,老仆才将门关紧,乐颠颠地将大布袋子交到灶下,灶下的王婆子打开布袋,见着里面一只猪后腿另加心肝肠儿,她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成了一朵花。
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归置好,马不停地赶到主院,隔着外面的帘子,欢喜地回报,“夫人,舅老爷刚才送来一只后腿肉,还有一些心肝肠儿,奴婢已归置好。”
“哈哈,”里面传来一个爽朗的男人笑声,“好,大舅哥这肉送得及时,正好午膳就弄个红焖肉,烀肘子,再加一个溜肝尖儿。”
紧接着一个妇人的声音又响起,“另加一个酿丸子。”
“好的,二夫人。”
王婆子得到主子的答复,颠着脚儿下去了,二夫人大方,这些好肉好菜她们也能跟着沾点光,打个牙祭。
府上现在是大房的世子夫人管中馈,每日送来的定例肉菜只少不多,就连嫡出的三房那边都闹过几回,主子都不够吃的,何况他们这些下人,幸好二夫人的娘家时常接济,他们二房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门帘后面的卧房内,二夫人丁氏从塌上起身,坐在梳妆台上,瞪一眼差点占了大半个塌的丈夫,锦被一盖,好大的一坨。
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两把寒光锃亮的刀,一把是剔骨刀,一把是剁肉刀,丁氏朝丈夫飞个眼儿,“昨日里珊姐儿还嚷着吃那一口,今儿个我大哥就送肉过来,倒是生怕外甥女嘴馋了。”
南二爷笑起来,边掀开锦被,穿衣下塌,抬头看着墙上的两把刀,莫名地感到安心,满是肥肉的脸将眼睛挤得眯成一条细缝,“这几天吃得嘴里都能淡出个鸟,还是大舅哥深知我心。”
丁氏将一朵珠花插在头上,娇嗔一口,“呸!”
门外站着一位少女,约十五岁左右,她不像时下的姑娘小姐一样的纤细娇美,反倒是全身都肉乎乎的,脸上的肤色如桃花般白里透粉,仿若滑嫩的豆腐,半点毛孔都看不见。
听见里面的声音,她敲了敲门,“爹娘,你们起了吗?”
少女名唤南珊,是南二爷和丁氏的长女,在府中行三,因着南二爷本是庶出,她这个嫡女还比不上一些嫡系庶女。
丁氏的大丫头留香将门打开,笑吟吟地对着她行礼,“三小姐,夫人已经起身。”
她“蹬蹬”地跑进去,见她爹正含笑看着自己,开心地挽着他的手,“爹,珊儿的酿丸子今儿个可有得吃?”
南二爷点点闺女的胖乎乎的鼻头,“有的,小馋虫。”
父女俩相似一笑,一般无错的眉眼,凤眼高鼻,红唇微翘,只可惜脸上的肉太过多些,将这些个原本精致的五官挤得略变形。
南珊不依,撒娇道,“女儿是小馋虫,爹您是大馋虫。”
“哇,那琅儿是什么?”一个小小圆滚滚的身子跑了进来,一头扎进丁氏的怀中,圆溜溜的黑眼珠儿不满地看着父亲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