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10章（1 / 2）
敖瑾指尖点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他那种层次的小聪明，还不需费我的耳朵,瞅瞅他刚才说话做事的样子,貌似是在劝人，可句句都在火上浇油,佟大是一直在外头跑,和赵全也不是特亲近，被他蒙了眼,但凡是在寨子里处得多的,管物资的陈三洞，巡防的韦荣和陈四淦，哪个喜欢和他多来往？”
敖瑾看着伍石瑛：“我阿娘和我说过，管家管家，管的是家,家就是人和人,管人管的就是人心,求财得不能亏了他钱,好面子的不能扯了他的脸,忠心的得夸，异心的得防，可这一夸一防,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不然，忠心的成了众矢之的，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得拐得更厉害,你晓得张小汉嘴瓢惹祸，必有内因，这内因，就是赵全，可你没说，你故意让赵全罚了张小汉，是想让他放松警惕？怎么？你想将计就计？”
伍石瑛嘴角一扬：“到底是胡春蔓亲自教出来的小少主，所以过去，你在万灵洞是装的？”
“聪明人有我阿娘一个就够了，”敖瑾耸肩，“洞主的位置可不好当，我可不希望我再给我阿娘惹来事端。”
提起胡春蔓，敖瑾感慨良多，虽这几条尾巴生得都和阿娘一模一样，谭玉玲那日也是铆足了劲学着胡春蔓的口气和敖瑾说话，想要宽慰一下敖瑾的心。
可胡春蔓始终是胡春蔓，这个世上，始终只有一个阿娘。
敖瑾低头看路：“其实，你是我接触过的尾巴里，行为做事最像我阿娘的，可能，你们都得管着一大家子人，也可能，我阿娘能以非正统神兽的出身管万灵洞万千生灵，也是十分看重一个义字，不过我阿娘还说过，洞主生来就不是让人喜欢的，而是让人敬畏的，你想要对得起每一个人，姿态就会放低，巴掌和蜜枣的道理虽然好，可也不适合对谁都用。”
敖瑾给她分析：“韦荣可能吃这一套，因为他只记得蜜枣，可赵全呢，他可能只会记着巴掌，俩个都记得的，可能会觉得你这个人阴晴不定，其实你手下还缺个人，里四梁外四梁说起来是个小头，可现下是骡子是马都得去拉磨，说白了，他们也就是会干事的人里头干得多一些的，你这个大当家的直接对他们发发号施令，就是直接对了干事的人，这可不大合适。”
敖瑾指了指自己，暗示伍石瑛：“你缺个二当家的，往后，狠话，让二当家的去说，你就负责劝和，安抚人心，必要的时候，把二当家骂一骂，树立一下威信，当然，前提是，你得和二当家的讲好了，里子给足了，面子也就可以稍微损一损了。”
“这也是你阿娘教你的？”伍石瑛听着心跳都加快了，这一套跟着一套，这还是万灵洞那个活泼单纯的小少主吗？
“没吃过猪肉，满山都是猪跑。”敖瑾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我天天在万灵洞看我阿娘管这管那儿，看都看会了。”
伍石瑛回头看了一眼佟大，这人老实着呢，一路跟着，也没偷听，也没东张西望。
她突然岔开了话题：“二当家的事儿，容后再说，先说眼下的事儿，你刚才说我够义气，所以这几天，你一直闭口不提要把我收了的事儿，在你心里头，是觉得我必然心甘情愿被你收，对吧。”
“我可不敢。”敖瑾耸肩，她又朝着伍石瑛笑，“你会吗？”
自打在北门瞭望台看到敖瑾的那一眼，伍石瑛就明白，她一直等待的日子终于来了。
她十分清楚，自己作为胡春蔓的第五条尾巴，原本就没有形体，没有意识，更别提能在人间走一遭，如今她走过了，辛酸苦辣皆尝尽，风头浪尖处，多少人想急流勇退都没有退路，她倒是好，她的退路自己找上了门来。
“我只担心黑石寨这帮兄弟。”伍石瑛忍不住想起一些往事，“老丁在时，曾说过，世道炎凉，梁山泊一百零八好汉招安后像是散沙随风散，他不想这样，可又不想让兄弟们当一辈子土匪，他说，起初上山时，是家里没钱，活不下去了，自以为是寨子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可他后来去了长沙，去了武汉，他看到了办在农村的湘江学校，他看到了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也敢为国为民热血一抛，他看到了每月救济乞丐的米铺掌柜，他也看到了知书达理大方豁达，就连他不小心蹭坏了人家车也不和他计较的有钱人。”
“那时候，他才晓得，农民也可以读书，书生也能救国，做生意的未必都是黑心商人，有钱有权的未必都趾高气昂，而他的兄弟们，却还用几十年前的办法，几十年前的想法，貌似坦荡而肆意地度日。”
伍石瑛看着敖瑾，她双眸水润，眼睑泛红：“我是两年前嫁给老丁的，我嫁给他之前，他就一直想慢慢改变这群兄弟，可是，大家变好了，不烧杀抢了，他却改不了山下那群人固有的成见，那群人的口水能把人淹死，老丁费尽力气，一勺一勺地舀水，可一场雨啊，他什么努力都毁了。”
“我们是不抢了，可平江寨的还抢，有时候，他还会伪装成我们的人去抢，周边的村屯，有的清楚，可县城那边的人，大多都以为，我们还是原来一群土匪，其实我觉得也是活该的，”伍石瑛点点头，“如今的误解，也是因为当初，就当是赎罪吧。”
“你若能帮我安排了我黑石寨两百来号人，我自然愿意被你收了。”伍石瑛笑看着敖瑾，“我知道的，你有这个本事的，”她轻轻点了一下自己头，“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了，看来胡春蔓不仅教了你骑马射箭，兵法管家她也教了你，她是真心疼你啊。”
这倒是提醒了敖瑾一件事，临到关押海燕秋的水牢前头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佟大，示意他往后站一站，才是问伍石瑛：“我仔细问你一件事，你如实答。”
伍石瑛点头。
敖瑾倒吸一口凉气：“我到底……是不是我干爹和我阿娘的私生女？”
伍石瑛愣了，脸瞬间红了起来，愠怒道：“你瞎说什么呢？”
“哎呀，你记不记得嘛。”敖瑾追问。
“呸！呸！呸！”伍石瑛呸得犹如打快板儿，“你阿娘和九爷那是生死之交，兄弟之情，啧，你对你兄弟有男女之情的？”
“我听着你天天喊老丁老丁的，也挺像是兄弟情的，那你俩还夫妻呢。”敖瑾也不知哪里拎出来的逻辑，唬得伍石瑛磕磕绊绊竟说不出话来。
“那是爱称，”伍石瑛斜睨了她一眼，“也不看看，除开我，谁敢在寨子公开喊他老丁。”她又问，“你为何这么问？你想起什么来了？”
敖瑾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趴在伍石瑛的耳畔边说：“两天前大火，我发现，我的翅膀，不怕火，我干爹，火系的，翅膀，也不怕火。”
伍石瑛像是只听到前头半句话似的：“你有翅膀了？你什么时候有的翅膀？”
敖瑾提醒伍石瑛，自己的问题还没答呢：“你好好想想，我阿娘和我干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是有什么，我也能接受的，毕竟，我干爹也挺帅的，还疼我，对，我不是他亲生的，他这么疼我做什么？越想疑点越多。”伍石瑛轻轻拽过敖瑾：“啥样的翅膀？啥颜色的？鳞片的还是羽毛的？苍了天了，算上你在蛋里的时间，都四百年了，终于能搞清你是个什么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