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辜负(1 / 2)
如果眼前的人还是阿舒,那燕今宵一定会没?皮没?脸不问自爬到床上去求一起睡,但是现在,这?个人变成?了?徐连策,他就觉得这?很别扭。
这?种别扭,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本也不是什么?文化人,叫他说什么?形容词根本就说不出来?,总之徐连策那句话一开口,燕今宵就想跑路,可?惜他现在跑不了?,他刚刚在城门口闹的那一出算是犯了?罪,要受惩戒的,现在只能乖乖地?呆在这?里,等着上头下罚指令。
徐连策见他还在门口别扭,叹息一声,亲自过来?,将他拖到床边去。
“你睡床,我打地?铺。”徐连策说。
“地?上凉。”
“我行军十年,小崽子,打地?铺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燕今宵恼了?:“别这?么?叫我,我有名?有姓,我是燕今宵。”
徐连策愣了?愣,挑眉看了?他一眼,之前跟他肆无忌惮张口就说“我图你的心”的小混蛋,眼下正一本正经地?瞪着他,唇抿得很紧,一双桃花眼在昏暗里盯着他,再看不到之前水波潋滟的光芒。
徐连策心里很纳罕,燕今宵混是混了?点,但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知道他是徐连策了?,也没?道理一直跟他这?么?闹脾气,不原谅他,还一直冷着脸。
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没?有再去调戏他,点了?点头,“行,燕二公子,睡了?吧,我很困。”
他本来?就因为公事忙得好几日?没?有好眠了?,燕今宵来?闯城门之前,他还差点就在桌上打瞌睡了?,现在又?闹了?这?么?大半宿,他体力透支得很严重,躺倒在地?铺上,眼睛一闭,就直接睡过去了?。
于是这?个暴雨凄冷的深夜,两个人同处一室,一个睡床,一个躺地?,气氛诡异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份诡异完全来?自燕今宵一个人,徐连策一点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他躺在地?上如鱼得水般睡得舒坦,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燕今宵躺在床上,僵着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但他一直没?有出声说话,一直僵着到了?近乎凌晨雨停了?,他才?小心地?侧过自己的身体,偷偷地?看着地?上睡得正酣的人。
燕今宵一动不动看着,心里想着自己以前初相见时,还将他当做了?秦楼唱戏的小倌,后来?又?将他当做了?徐连策养的男宠又?或者其他。再后来?,他又?因为心中生出了?真诚的妄想,而做了?一系列没?脑子的事情。
他拼命在宅子里跟云敬切磋比武,想要跟“徐连策”一较高下。
他在街头卖艺,努力赚钱,想要替他赎身。
还想过带他私奔。
燕今宵的脑子走马灯般地?闪过这?一段日?子以来?,两人的相处点滴,他歪了?歪脑袋,目光最终落在他的手上。
徐连策睡得很沉,侧身躺着也没?翻动过,右手压在脑袋底下充当了?枕头,左手却肆意地?垂在身上,修长的食指上还套着自己之前为他戴上的玉骨扳指,在这?冷夜里泛着一种孤寂的冷光。
燕今宵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下来?,轻轻凑过来?,说:“地?上凉,你陪我,到床上睡吧,好不好?”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细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哽咽,听得人心都?跟着疼,可?是徐连策没?动,他简直是睡死?过去了?。
燕今宵在黑暗中孤坐良久,就这?么?盯着他看,心里说:我不是故意想这?么?对你的,可?是你想叫我笑,我也笑不出来?。
阿舒,我身上还背着婚约。
燕今宵想着这?些,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他那分明坚毅的轮廓慢慢描摹,尽极大的努力,想要把这?张脸印记在脑海里。
迷糊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闹自己,徐连策嘀咕了?一声别闹,顺势就将人搂进了?怀里。
燕今宵:“……”
这?,算不算最后的狂欢?
终究是情绪战胜了?理智,明知不能这?样,但他还是没?舍得起身,轻轻动了?动,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双手轻轻的,却又?紧紧地?,抱住了?。
——
孙破这?话还真不是吓唬人,他就是存了?心的想要徐连策和燕二倒霉,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己那两支冷箭脱罪,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将事件上报了?。
他的说辞是:贼人无通关文牒深夜要硬闯南城门,与守城将士缠斗不修,徐总督射出一箭未成?,而后跃下城墙与贼人继续缠斗,他怕徐总督有闪失,于是在墙头补上两箭。之后才?发现闯城的人是燕二公子。好在徐总督与燕二都?没?事,他有失察之罪,请罚。
可?惜事与愿违,没?能知己知彼,没?能猜对上位者的想法,即使扔了?石头下来?砸人,最终也只能成?为别人往上爬的垫脚石。
雨夜寒凉,天就亮得晚,高公公将消息拦了?下来?,等到辰时早起时,高公公才?一边伺候皇帝更衣,一边将这?事儿轻描淡写地?说了?说:
“二公子这?次不是想逃城,他是知道徐将军任了?八大营总督,特意去找他打架的。两人在夜雨里打了?一场,动静闹得极大,徐将军还受了?伤。”
皇帝长开双手站得笔直,目光偏斜看了?一眼高公公,“像是燕二这?混账能干得出来?的。”
高公公又?道:“燕二说,徐将军是踩着他们燕家的肩头上的位,是个不念师恩,不顾情分的狠人。他说只要他还活着,就要跟徐将军……”
皇帝眸光一闪:“怎样?”
高公公低下眉眼:“势不两立。”
皇帝呵了?一声:“那徐连策什么?反应?”
高公公道:“徐将军已?经把人扣下了?,就等皇上您的处置。”
“徐连策,他倒是铁石心肠,一点不念旧情。”皇帝黄袍加身,气势陡现,张开的双臂卷着袖子背到身后,冷笑道:“如此甚好。”
雕龙画凤的窗棂外?雨声已?停,但这?天色却并未清朗干净,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灰味,不呛人,却叫人呼吸难以舒畅。
皇帝看着这?沉沉云雾,道:“那个叫什么?的指挥使?……”
高公公尽职尽责地?给皇帝细数家珍:“回皇上,那位指挥使名?叫孙破,他的长姐嫁给了?贤王妃的娘家兄弟。”
“贤王的人。”
高公公垂眉搭眼,不应这?话。
皇帝哼了?一声:“这?人敢趁乱给徐连策放冷箭,想来?也不是个安分的主。既然上赶着来?请罪,朕便叫他如愿了?去。让徐连策按军规仗打了?他,再发配去狱所看门去。”
这?人既然跟贤王沾亲带故,那就默认是贤王党,贤王私下里拉拢了?几回徐连策,皇帝心里都?有数。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孙破既然是贤王党,此番皇帝下了?令,又?让徐连策亲自执行,正是给贤王敲个警钟,自然也是提点他,徐连策效忠的是谁。
高公公心里明镜似的揣测出皇帝的心思,面上却一句不说,含笑附和,着人办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