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春宴(1 / 2)
今日是进士宴,顾明恪也要?出席,他露了脸后就想回大理寺查卷宗,但顾裴氏不许,强行把他留在上阳宫。顾明恪无奈,只能随裴纪安一?起行动,多少应付一?下?顾裴氏。
宴会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社交场合,没过一?会,顾明恪、裴纪安偶遇长孙府的郎君长孙冀和长孙延,双方相互问好后,就结伴同行。
裴纪安的母亲是长孙家的女儿,即长孙冀、长孙延的姑姑,而裴纪安的姑姑又是顾裴氏,所以顾明恪和长孙家也算沾亲带故,勉强能以表兄弟相称。大家族都是如此,仔细论起来,彼此都是亲戚。
他们站在水边说话?,长孙延忽然朝前方看了一?下?,回头笑着对裴纪安说:“你们看,谁来了。”
裴纪安等人一起回头,看到湖边繁花掩映,绿柳拂空,两位少女穿着鲜艳的衣裙,快步穿梭在浓浓春景中,正是裴楚月和广宁公主。裴楚月是裴纪安的亲妹妹,来找裴纪安合情合理,但是旁边那位少女,就有些门道了。
众人了然地笑了,长孙冀看向裴纪安,打趣道:“难怪我今天总觉得纪安神思不属,原来,是心中另有所系呢。还没有祝贺裴表弟订婚,恭喜表弟喜结良缘,抱得美人归。”
顾明恪也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毫无兴趣地收回视线。顾明恪向来不参与这种话?题,而长孙家的两个郎君却像找到了乐子,揪着这个话题不断调侃。裴纪安被表兄打趣,心中竟没有任何波动。裴纪安笑了笑,说:“让两位表兄见笑了。楚月她性子跳脱,想一出是一出,广宁公主多半是被她拉过来的。”
长孙延笑而不语,长孙冀已经成婚,他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了然地看着裴纪安道:“我懂。你们还没有成婚,脸皮薄,想见面自然要拉上?别人做幌子。等再过几?年成了婚,新鲜劲儿过去,就不会这样粘了。”
长孙延抚掌大笑,裴纪安无奈,只能任由众人调笑。裴楚月拉着李常乐走近,远远就听到他们这里在说笑,听起来十分畅快。
裴楚月是个娇小姐,平时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才跑了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她脸颊薄红,胸脯细微起伏着,问:“阿兄,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她不问还好,一?问众人笑得更厉害了。裴纪安面容平静,一?笔带过:“没什么。反倒是你,不去女眷那边玩,怎么跑过来了?”
裴楚月噘了噘嘴,才不信他们刚才什?么都没说。裴楚月眼睛从在场几人身上?扫过,等看到顾明恪时,裴楚月再也控制不住,唇边溢出笑意,红着脸道:“我来给几?位表兄问好。长孙表兄好,顾表兄好。”
长孙冀和长孙延回应,同时给李常乐行礼。顾明恪对此只是微微颔首:“裴姑娘。广宁公主。”
此刻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绿波轻轻晃动着,荡漾出粼粼水光,顾明恪站在水边,当真比这十?里春风还要?耀眼。
今日是进士宴,顾明恪穿着一?身绛红纱衣,腰上束着黑色革带,整个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不知道是绯色衬他,还是他衬绯色。
刚才他们四人站在水边说话?,虽然没人靠近,但整个园子的女子都在注意他们。这四人中每一个的家世都在两京数一数二,出身高贵、品行兼优,本人亦年轻俊朗,这样的四个人站在一起,怎么能不引人注目。
尤其顾明恪,简直是碾压级的好看。他往这里一?站,便是所有少女梦中情人的样子。而且世人皆有劣根性,越是得不到,才越放不开。顾明恪这副清清冷冷、与世无争的样子,只会让人越发?想得到他。
裴楚月便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连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她眼中光芒明亮,脸上容光焕发?,很明显不是一个表妹见到表兄的反应。
长孙家两兄弟心里咦了一?声,脸上俱不动声色。就连李常乐都察觉到不对劲,她飞快地扫了眼裴楚月,又看向顾明恪。
顾明恪这几?年寄居洛阳,李常乐很早就见过这位裴府的表公子。但是这几?次不知道怎么了,每一次看到顾明恪,李常乐都会被深深震撼。顾明恪的长相气度委实太惊心动魄了,以致于让人怀疑,这样的气势,是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公子应该有的。
裴楚月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周围人的异样。她双眼紧紧盯着顾明恪,娇声道:“顾表兄,还没有恭喜你授官。这几?天你一?直早出晚归,我好几次想向你道贺,都找不到你的人影。难道大理寺很忙吗?”
顾明恪点头,没什么深谈的意思,说:“不算忙,但有一?个案子疑点颇多,我正在详查。”
裴楚月其实不懂大理寺是干什?么的,她也不关心,她提这些不过是故意找话题,想和顾明恪说说话而已。顾明恪不冷不淡回答后,裴楚月卡壳,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不过提到官场,男郎们能说的话?题就多了,长孙延道:“大理寺成天和命案打交道,听说里面阴气极重。明恪既然身体不好,去这种地方做什?么?”
“对啊。”长孙冀也接话道,“不如去文史馆修书,清贵体面,还不用往外跑。顾家祖上?便修史,顾表弟做这些应当得心易手,为何没有继承父志,继续去修国史?”
顾明恪说:“南北史和隋史已大致编撰完善,我能做的不多,更深的细节还是交给?真正有志于文史的人钻研吧。我不擅长,便不占用位置了。”
裴纪安和长孙冀等人听到顾明恪说自己不擅长文史,一?起沉默。裴纪安顿了一?会,圆场道:“既然表兄不喜欢文史馆,那就算了,我们裴顾两家的儿郎,还不至于连自己想做的事都没法实现。大理寺也很好,平冤断案,清正严明,适合表兄。”
官职都定了,现在外人说又有什?么用?长孙冀兄弟点点头,自然应和着说好。裴楚月和李常乐不懂官场的事,顾明恪几人刚才提到的官名,她们都听得似懂非懂。裴楚月只知道,姑姑很不喜欢表兄所去的地方,然而她的父亲听了,沉默片刻,却说这是一个很锻炼人的地方,若有才有识又真正想为百姓做事,去大理寺是最好的。
姑姑和父亲的说法截然不同,裴楚月也不知道这个官职到底好还是不好,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大不了,以后让父亲把表兄调到自己手下?就行了。反正她阿父是宰相,她叔叔也官居高位,提拔个把人根本不成问题。
裴楚月眨眨眼睛,笑着说:“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表兄喜欢就好。表兄,你回府后多和姑姑说说话?吧,姑姑这几?日十分担心你呢。”
长孙家两兄弟听了,不由挑眉,都露出些似笑非笑的神色。裴纪安觉得裴楚月太过了,他知道裴楚月对顾明恪有好感,但这段感情注定无法善终。未订婚时由着裴楚月性子也就罢了,可绝不能出格,若是落了裴家的身段,那就不行了。
裴纪安打断裴楚月的话?,微微加重语气,说:“楚月,我知道你说这些是出于孝心,但这毕竟是表兄和姑母的家里事,外人不宜插手。表兄已经到了说亲的时候,姑母成日烦心,便是在斟酌表兄婚事。表兄和我们情同手足,对我们来说和嫡亲兄长无异,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这些事,你便不要?过问了。”
裴楚月愣住了,她哪能听不出来,兄长话里话?外都在让她避嫌。裴楚月瞪大眼睛,她看向顾明恪,脑子都呆了:“表兄,你要?定亲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怎么又算到了他身上?顾明恪很无奈,但他这次下凡是为了保护贪狼,除此之外,其他所有事都是累赘。裴楚月对原本的顾明恪似乎有些男女感情,顾明恪不想沾染题外是非,便没有否决,而是道:“母亲确实有此打算。”
至于他应不应,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顾明恪承认了,裴楚月觉得自己心里重重一?空。看顾明恪和裴纪安的表情,议亲对象里,显然并不包括她。
长孙冀今日看了好一场精彩大戏,他含着笑,问:“不知顾表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我母亲认识的夫人多,若是顾表弟有偏好,不妨提出来,说不定我母亲能找到呢。”
顾明恪正要?拒绝,后方忽然传来响动。他们一齐回头,看到落红深致处,快步走来一个女子。
长孙延皱皱眉,不解道:“盛元公主?她怎么来了?”
裴纪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看到李朝歌的那一刻,眼睛刹间亮了。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遍,裴纪安本能觉得,李朝歌是来找他的。
裴纪安不自觉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却见李朝歌提着长裙跑下?台阶,停在他们面前,不闪不避道:“顾明恪,我有话?对你说。”
所有人一怔,裴纪安愣了一?下?,要?说的话?顿时卡在腹中,进退不得。顾明恪点点头,平静道:“好,公主请言,臣洗耳恭听。”
李朝歌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直言不讳:“是私事,我要?单独和你说。”
长孙冀等人一听,挑挑眉,立即识趣道:“臣等另有他事,先行告退。”
他们走时,目光暧昧地扫过顾明恪和李朝歌,眼神中颇为意味深长。刚刚才提到顾明恪成亲,现在盛元公主就千里迢迢追过来了,难怪顾家舍得放弃裴楚月。
原来如此。长孙冀和长孙延率先离开,李常乐对李朝歌行同辈礼,也要?告辞。她走出两步,发?现裴楚月和裴纪安都没动,惊讶地回头:“楚月,裴阿兄,你们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