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心魔(2 / 2)
不过事实总是这样的,越是希望越是期待,就?越是不会发?生。自然?,我也不会凭空的消失,我还要面对胤禛,面对他在我生活中突然?掀起?的波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一个小小宫女,又能去哪里,只是我真的很好奇,贝勒爷今天究竟想说什么?”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片并不大的空间,我尽力的抬起?头看他。还好花盆底和高跟鞋颇有些异曲同工的妙处,就?是可以弥补一下人身高不足的问题,虽然?此时?我们站得如?此的近,看他的时?候,也不会太为难我的脖子。
眼前的胤禛,是我不懂的,为什么前一刻可以那么清冷的说出?一句足以让人万劫不复的话来?,下一刻,又要流露出?如?此担心、忧郁又夹杂着?喜悦的神情。
“尽管你?不承认,不过现?下我也知道了,你?还是在乎的,不然?,你?刚刚脸色不会那么难看,婉然?……”胤禛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神情却流露出?了喜悦,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喜悦,但是,当你?仔细看他的眼睛时?,你?就?会发?现?。
“你?……”,我有些无力的低下头,一种悲凉涌上心头,这一刻,竟分不清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胤禛。
一个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人人看到的都是围绕在他四周的光环,又有几个人知道,这光环之下,隐藏的是怎样孤独的灵魂。帝王之路,注定是一条孤独的道路,他需要人的陪伴,却又不能相?信周遭的人,只能选择去不停的试探,一路下来?,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伤痕累累。
“你?快乐吗?或者?说,你?觉得幸福吗?”终于,我还是问,抹掉了眼中不该有的情绪,我重新抬头,看着?他。
“婉然?,每个人心中的快乐和幸福都不一样,所以,不要用你?心里的标准来?衡量我。”他没有闪躲的迎着?我的目光,“不过今天,我是快乐的。”
“是吗?”我趁他松了松手?的机会,退开了几步,胤禛在很多时?候,是可怕的,不论怎么掩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依然?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觉,没什么能够隐瞒,也无法隐瞒。
“我的话伤了你?吗?那就?忘记吧,今天,我只是太想知道答案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却很温和。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答案指的是什么,不过我还是可以听出?他道歉的意味,他的身份,我自然?是不能指望他卑躬屈膝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只是他却不明白,有些话说出?来?,听的人并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没事的话,我走了。”今天的心真的很乱,此时?,我只需要休息。
“你?不问我找到了什么答案吗?”不过显然?,胤禛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我离开。
“答案,重要吗?”我停下来?,却拒绝回身再看他。
“对我来?说,重要,想来?,对你?也是。”他也没有再靠近,只是很平稳的说着?,如?同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的平静。
“……”我无语,却隐隐感到了危机。
“你?是我的,婉然?,你?逃不掉的。”他的语气?忽然?轻快起?来?,没有威胁,却比威胁更让人战栗。
“我不是,我只是我自己的。”翩然?转身,因为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命运在这里,虽然?不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却也不能不去抗争。
当我转过身的瞬间,却不觉愣住了,因为胤禛的笑,他很少?笑,记忆里,他的眼中,总凝结着?冰一样的东西,这使?得他的笑,也总带着?冰的气?息,然?而,此时?,却是如?此的不同,他的笑,竟也可以让人觉得温暖如?春,透露着?丝丝阳光的气?息。
然?后,他说:“婉然?,刚刚你?问我喜欢你?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你?的容貌,当然?也不是你?的家世或是头脑,而是你?身体里的东西。你?的灵魂,隐藏在你?身体里的,善良、自由的,不受拘束的灵魂。”
很难说那一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大约是震惊过后,有些疑惑,忍不住要问:“为什么?”
“没人能捉住风,因为它来?去太过飘忽;也没有人能留住云,因为它美丽却太飘渺。不过,我却想试试。”他走近我,手?臂轻轻的环住了我的腰身,“有时?候看你?,总觉得你?好象随时?会消失一样,今天我决定了,不论你?是风也好,云也好,我都要抓牢你?,再不放手?。”
如?果说,这一刻,我没有感动,那一定是假话,女人听到男人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自己真正爱的,也不论这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几分,依旧会动容,而我,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女子。
只是,也只是动容。
“强求可能不属于自己事物,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怕吗?”那天离开养心殿的时?候,我曾经问他。
“我只知道,喜欢,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他说得云淡风清。
“如?果争取不到呢?”
“那就?干脆点,去抢。”
“那和强盗有什么分别?”
“也许没什么分别吧,成王败寇本来?就?是如?此。”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胤禛已经走到了殿门口,外?面的一轮红日西沉,半没入高高的宫墙,为明与暗划上了含混的界限。
光明与黑暗在这一刻水乳交融,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原来?,这才是最真实的世界,最真实的人生。
感觉上,胤禛的脚步曾有片刻的停留,他该是回头又看了我一眼吧,不过我被外?面的情景吸引,一时?没有回神,待到红日彻底在我眼前消失之后,才发?现?,他早已走得不见影踪。
那天之后,我照旧按照李谙达的吩咐,不定时?的到养心殿整理、打扫,十次中,竟有五、六次会在众人走后与他“巧遇”,时?间久了也便?习以为常,反正我从来?也不认为逃避可以解决问题,更何况,每天在我眼前晃悠的人还是未来?的皇帝,如?果我必须要在这个时?代安度余生,那我还真就?不能得罪他。果然?,自从有了这样一重认识之后,我们的相?遇便?不那么火药味十足了。
应该说,在很多时?候,胤禛是个安静的人,我们偶然?相?遇的下午,也不过是各自捧着?一本书独占殿内一个角落,他看书很快精神也很集中,而我看得慢,通常又会偷懒打瞌睡,于是那往后的半年,每一次的相?遇,在后来?回想起?来?,似乎都是朦朦胧胧的,在半梦半醒之间。
平静的日子容易淡忘,不过习惯却很难改变,当康熙四十五年的冬天到来?时?,我才深切的感受到,习惯是如?此的可怕。
冬天的养心殿由于没有主子居住,自然?不会如?其他宫殿那样的温暖,打扫整理的工作也比其他的季节舒服,不过每次打扫过后,我却还是很习惯的流连在这里,看书,不过不敢再坐在地上,而是搬一张小小的椅子,背靠着?书架缩成一团。
天气?太冷,人更容易打盹,几乎是看不了多少?时?候,我便?会昏昏欲睡。不过似乎我从来?没有一次是冻醒的,因为每次醒来?时?,胤禛总会坐在屋子另一个角落的踏上读书,而他厚厚的貂绒披风,则温暖的围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