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杀伐决断(1 / 2)
第?五十七章杀伐决断
就在?这时,一阵小风掀起?战局的一块边角。
这些人的注意力尚且都集中在?海面惨剧,没留意码头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原本受伤伏地?半死不活的黑影,被他们自?己人开船逃跑时落下了?。这家伙此时暗怀恶意地?抬起?头,摸出金属暗器。
严小刀与凌河不约而同?悄悄注意到那动静,胸口无法遏制的火星终于找到了?发泄出口,两人几?乎同?时动了?,同?时飞脚,一个踢手腕,一个踢后心。严小刀是黑眉立目眼带猩红,而凌河是面色雪白眸心闪烁,一前一后夹击让那倒霉蛋哀嚎着飞出数米,精准地?掉出甲板范围,溅出很高的一个浪花。
下一秒,严小刀收势的时候,凌河没有收脚。
凌河脸色是惨白的,眉心映着火光,一双眼盯准了?严小刀手臂展开时暴露的肋下软处。他坚硬的右膝沿着弧形轨道一路顺畅没有阻挡,火力全开抡开了?发力,重重砸在?严小刀右胸靠下一击即碎的位置!
严小刀胸口遭受重击时几?乎向后凹陷,他甚至听得到自?己右侧第?五、第?六根肋骨绽开无数道罅隙随后崩塌碎裂的声?音……胸口剧痛化作一股黏稠的甜腥从?胃里涌上喉间,却?被他以意志力强行压住,在?任何?时候都不愿对眼前人卖惨示弱。
他无法再支撑站立,肌肉完全失去控制地?向后倒下去,在?后脑几?乎撞向甲板时,好像是被一条胳膊捞了?一下,后脑勺垫在?一只手掌上砸向坚硬的枕木!
倒地?的瞬间胃里翻江倒海,也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血水还是从?齿缝间喷出,胸口陷入四分五裂般痛苦的痉挛,说不出话。
四下里都是轻微的“啊”一声?,黑衣小子下意识地?都闭上眼,哎呀,这……
严小刀棕色瞳孔里映着的,是凌河绝美的令他心碎的脸。
这一脚毫不犹豫,用了?十成十力气,就是没准备再补第?二脚。
或许凌先生也有自?知之明,普天之下没有人是真正的铁石心肠不会动情,倘若再需要补第?二脚他恐怕下不去手了?……
凌河自?己在?那个瞬间胸口也像遭受重创,剧烈夸张地?抖了?一下,咬着下唇弯下腰。那滋味,就好像联通着心脏与一切人类情感的上半身?和作恶的下半身?两条腿互相挣扎着在?掐架,快要将他从?中间一扯两断。凌河那时心想?,都说拥有血缘关系的孪生子会有某种心灵感应,他和小刀没有任何?的血缘,可为什么,这一刻,自?己心口也会疼呢,是真的很疼……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他没料到原来欺负小刀会让他这么疼。
凌河也没有别的机会了?,恐怕就是今夜这一次机会下手,在?严小刀经历恶战力竭疏于防范的时候,定然一击即中。
小刀,你恨我吧?
小刀,你不会宽恕我的。
……
严小刀倒在?甲板上,有一段时间双眼发黑意识不清。
他汗湿的嘴唇轻轻翳动,却?没有问出“你为什么”。
如果此时还需要向对方探究一番为什么,那他就是太蠢太傻了?。
只是有些事,看得透,忍不住;想?得到,却?还是没防住。
严小刀只知道凌先生腿是好的,能走,能跑,估摸着还能翻墙攀岩,以前瘸过,但已?经治愈。他却?没想?到,凌河为治好这双腿经历了?多少艰辛,康复路上洒了?多少血汗,要比常人多付出多少倍无法想?象的磨炼,又为了?什么?但凡换一个人可能早就放弃了?,这辈子会走就知足了?,还奢望能上街打架啊?
因此严小刀就没提防,凌河下半身?竟然是有功夫的。
他在?凌先生面前,终究还是轻易卸掉了?原本最该牢固坚守的防线,一见?凌河误了?终生。
两人相识这么久,历经数次危局和劫难,甚至周围人对一个“瘫子”每时每刻的羞辱嘲弄和猥琐调戏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凌河这样的脾气心性,竟然都能忍了?,年纪轻轻却?深谙韬光养晦深藏不露的道理,将大招憋到了?最后。如今真相大白,以前种种的落魄孱弱俱是迷惑人心的假象,至于“今夜你从?这道门走出去,我就等着被人大卸八块”这些严小刀当?作是两人之间甜美回?忆的片段,全部都是试图摧心拔寨的障眼法,都是对他的精神世界攻城略地?的好手段,只为了?关键时刻这最致命的一击。
“警察就快来了?,带上他,我们走吧。”凌河的话音毫无波澜,冷静得可怕,转身?就走不多看一眼。
他是个按部就班条分缕析将这些年人生计划安排得非常有步骤的人,每一步都未雨绸缪,且精心谋算。在?他走的这条路上,他唯一一次糟糕懊恼的失算,就是在?严小刀面前感情沦陷。
严小刀在?半昏半醒的剧痛煎熬中,被几?人抬了?,装上车。
警笛在?海湾长鸣呼啸,码头海面呈现一片黑色的带状油渍,雨水的夹攻让残余的火势迅速偃旗息鼓,只留下一些触目惊心的烧焦痕迹。
这在?当?地?圈子里也算一件大事,明早就会传得沸反盈天,人尽皆知。大家私底下都会这样八卦,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游家公子,在?一场原因不明的斗殴中丧生于爆炸火灾,猜测五成是生意矛盾和分赃不均,另外五成可能是跟谁争风吃醋抢小婊/子,得罪人太多,都不知有多少仇家。而那个臭名昭著的假尼桑鬼子渡边仰山这次走夜路终于遇见?鬼,在?爆炸中严重烧伤落水,昏迷不醒被送往医院,恐怕也老命难保在?劫难逃了?!
码头上只剩下沦为孤家寡人的游景廉,被发现时,所有人都很吃惊。警方原本刚刚接到内部缉拿通知,正式通缉负案在?逃的游景廉,通知海陆空各处海关排查过境旅客,不经意竟然在?这里找到了?活人。
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目击证人游景廉已?经说不出一段完整的前因后果了?。
游景廉那根脆弱不堪的神经元在?遭受接二连三打击之下,终于精神失常。
被人发现时,游会长抖抖索索地?爬在?雨里,脸颊凹陷双目失神,完全丧失了?昔日的风采。游景廉手指摸到一把遗落的利器,迅速如获至宝地?捡起?。他于是就双手握住刀柄,以他所能挥出的最大力道直上直下向甲板枕木戳去,破罐破摔一般,发泄出潜意识里所剩无几?的最后一丝凶狠和愤懑……
木板在?连续戳弄下,遍布一片密密麻麻的刀尖痕迹。可惜严小刀没能看到这样重要的一幕,没有机会拉着凌河推心置腹地?问一问,在?你的复仇名单上,为什么有这位游大人呢?
严小刀距离很远,横倒在?黑色礁石组成的一块高地?上,模糊视线中还能隐约看到码头方向的动静。而码头上来来去去的人全部化作微小而忙碌呼号着的人影,瞧不到他们这里。
严小刀从?对方身?材和高度辨认出来,拿枪顶着他太阳穴的黑衣小哥,正是之前他在?红场遇到的跟踪者。这小子力气一般,但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好像也学过几?手东瀛忍术的内功。
凌河盘腿迎风而坐,在?礁石的顶端眺望远方浓云不断聚拢开阖的布局。
这人原来也是会盘腿的,就没有不会的,严小刀在?心里惨笑一声?。
雨势间歇,天边露出一角淡淡的微光,恰到好处照亮两人的心,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清明透亮过。严小刀淋着细细的雨丝,凌河也淋着雨丝坐在?泥泞中,好像就是故意作陪,绝对不让小刀一个人吃苦受罪。
凌河声?线仍如平常,低沉婉约:“你怎么不问问我,干吗对你下手。”
严小刀疼痛虚弱但无比清醒:“我明白。”
凌河眼睫上沾着水滴,嘴唇翳动半晌,仍然不甘心、不死心地?问出来:“那你能不能,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两人眼神相碰,精准地?触到对方内心世界,根本不需废话。凌河迅速收回?前言:“你不必回?答了?,我以后也不会再问。”
他对别人从?没有这么婆婆妈妈,被拒绝过不止一次了?,还要再被打脸?
凌河深深看着严小刀:“小刀,我曾经真心提醒过你,下回?再见?到我千万不要心软,千万不要对我手下留情,你没有听我劝告。
“严小刀,你这个人自?视甚高过分自?信,这一路上犯了?太多错误。你最大失误就是对我心太软!心软也就罢了?,你的第?二个致命错误,就是对我屡次心软放过却?又决绝地?断了?我们两人的后路,不愿意顺服于我,你只有在?拒绝我的时候最不拖泥带水!
“你的第?三个致命处,就是你太强了?……你这样的人留在?戚宝山身?边,让别人如何?能不忌惮你提防你?但凡想?要与戚宝山为敌的人,怎么还能留你在?其中掣肘?当?年那个算命道士说的对,你是你干爹这前半辈子发迹显富的大贵人,你人强,命也强,我怎么还能把你留给戚爷?”
严小刀望着凌河,一字一句都听懂了?,明白了?凌河准备做什么。
他眼中的凌公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成熟冷静,这个年轻人怎么都不像只有二十三岁,自?己还是太小看对方了?。
但他也不打算改口,不会求饶。
凌河弯腰凑过头,低声?呢喃送给他一句:“你是我留给我自?己的……我永远不会把你留给别人。”
凌河没有迟疑犹豫,手指动作飞快,扯开严小刀衬衫,从?黑色腹带中拔出一柄十寸长刀。刀刃寒光在?严小刀眼球上一闪而过,只是他在?津门港口浪迹半生没遇到过对手,就没有想?到有今日的马失前蹄和血光之灾。
刀尖刺破他脚踝骨骼筋脉最为复杂交错的地?方,而且是大力地?捅破直接对穿,让那柄刀直上直下插进岩石!
血蓦地?涌出来,裤腿和脚上一片徜徉的红河。
严小刀浑身?上下猛地?一恸,肌肉绷到最紧试图抵御脚踝袭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他的睫毛簌簌抖动,凝重的眼眸像被一块黑幕覆盖住了?,没有一丝光芒。他的身?体缓慢在?地?上移动,呈现一种自?卫护住周身?时的蜷缩姿态,只有那只右脚被戳在?地?上无法动弹,死死咬住的嘴唇没有漏出一丁点声?音。
“啊~~~~”原本以枪抵着严小刀头的那位黑衣小哥失声?低喊,幸亏手指没走火了?。周围一圈人默默捂脸皆惊。
这一句清澈亮白的细嗓终于暴露了?真身?,那家伙一把扯下黑色面罩,瞪大眼睛瞪着凌河。
光线下仔细端详便会恍然大悟,“小哥”其实是一位面型瘦长、容貌帅气绝伦的姑娘,也就是凌总口中曾提及的“猫”,大名叫毛致秀。只是这位毛姑娘气质中性,手脚利索,就被严总先前错认成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