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高长仪看向骂她的那个侍女,“你便是这个样子侍奉主母的吗?刁奴。”那侍女闻声反驳,“主母?你哪来的脸自称主母?笑掉人的大牙,来历不明的下贱东西。”说完还啐了一口。
她这样的粗鲁做派,高长仪发自内心的厌恶,往后退了一点。
落在挑事的人眼里,这就是她怕了,于是更加趾高气扬,“将军府可没办过酒席,你这样不清不楚的人不明不白地进了府,连个妾都算不上,还敢在未来夫人面前妄称主母?”
高长仪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被人愚弄,然而她现在处境尴尬,委实是只要是个人都能哄骗她,这让她很不满。
她信任着裴允,信着他说给她的一切话,她能感觉得到,对他的信任是一直存在着的,哪怕她不记得之前的事,只要看到他,听他说话,心中这份信任便会油然泛滥,自然而然地发生着,可是她也同样觉得,这份感情似乎蒙了层雾,叫人隐隐约约看不真切,让她不安。
看吧,旁人总会说一些同他说的不一样的话。
她低头沉思,脸上又是那副神情,秦贤觉得痛快,看着她的脸,痛快之余又生出了些怨念,“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一出现就要夺走我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位置?我想成为他的妻子,从我五岁的时候开始,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高长仪不理会她的气愤,抬头冷静地问她,“裴允呢?我要见他。”
秦贤气急,“你――”
裴允当然不在,他若是在,她是不敢这样的,不仅裴允不在,林苑也不在。正是因为都不在,秦贤才能来这边找麻烦。
看顾高长仪的任务,裴允交给了林苑,林苑足够稳妥,一个人就能做的很好。他很谨慎,不肯多话,连近身伺候的都找了个哑巴,如今他不在,临走时也只是匆忙布置了一下,问题便出在此处。
这座刺史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高长仪的真实身份,裴允的行为,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缄默,也留有余地,是以,如今留下的人里,他们都只当高长仪是裴允心血来潮带回来的姬妾,但是他们都认为,秦贤是未来的夫人。
裴允未曾明示,但是秦贤端着女主人的架子,裴允没说过什么,所以,他们当裴允是默认。
得罪未来夫人是极其不明智的一件事,所以今日这事,算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贤缓缓笑了,挑着嘴角,矜持又温和地笑着,刚刚出格的情绪似乎都不存在,她仍旧是高长仪初见她时端庄的模样,“他不在,不想见你呢,你病着,这么些天都没好,怕是伤寒,得把你移出去,免得传给府里其他人。”
伤寒的确会传染,也确实会出人命,但是高长仪不觉得自己是得了伤寒,此情此景她也不相信自己得了伤寒,她冷漠地说:“叫他来。”
秦贤挑了挑下巴,露出个残忍的微笑,小声说:“你没机会了呢,要把你拿席子卷起来,跟石灰一起埋,都不能扒出来,万一传染了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秦贤觉得自己有理有据,高长仪确实是吃了好几天的药,这是事实,没有好,咳嗽也是事实,若真的是伤寒,根本不必她自己出手,裴允就会把人埋了,他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她最了解他。
想到这里,秦贤的底气愈发的足。
天气当真是凉了,高长仪只着着单衣,觉得有些冷,风一吹,嗓子不舒服,又咳了两声。咳完了去看秦贤,道:“我觉得,送你出去,他肯定是不会舍不得的,你说呢?”
秦贤正要回击,就听外头晃悠悠进来个声音,“呦,这是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只听语气就觉得这么不着调的,高长仪只见过一个,除了方明,没有别人了。
方明进来,看见站着的跪着的坐着的,愣了一下,问,“这怎么回事啊?”
高长仪咳嗽两声,看他一眼,没出声。
方明跟高长仪有那么一瞬间的对视,很轻很快的一眼,他从那里头看到了浅淡的厌烦,叫他想起了别的东西来。这种外露的情绪让他明白,即使是失掉了记忆,人的脾气是不会变的。
高长仪不会乱发脾气,但若是发起脾气来,不是那么好受的。
方明当机立断,拉了秦贤就往外走。秦贤十分不能理解,“子雍,你干什么?”
方明道:“我来的时候,荷塘那边有人打架,掉水里了,乱成一堆了,你赶紧去看看。”
秦贤被方明这么轻而易举地推出去了,方明挡在门那里,催促道:“裴克让喜欢看着荷叶听风饮酒,乱糟糟的会让他不高兴,你快去。”
秦贤可不愿意让裴允不高兴,听了立时就去了,她带来的那些人又跟着匆匆去了。
方明解了冬儿身上的绳子,走到了高长仪身边,径自坐上了榻,手搁在她腕子上,咂摸一会儿,道:“这没什么事,吃点药就好了,我听说你病了好几天,以为是什么大事了,才回来就往你这赶,忧心忡忡的,不过你也别让他这么折腾你了,你这身体虚了可都是他干的好事!”
高长仪收回了手,垂下了眼眸。